第36頁
“就是這樣。”
“……雲歸——”簡揚想打斷他。
“我從療養院出來後已經很久沒見她了，她也不方便見我，只是讓她的助理來看著我的精神狀態。”
“我沒有被需要過，也沒有被肯定過。”
“我只是覺得演戲能讓我被需要被肯定，那是我唯一的長處了，她只允許我學經濟政治，但是我不喜歡這些。”雲歸一直沒有抬起頭，他的聲音很平穩，一點也沒有失控。
“我參加了高考，報了B影，但她篡改了我的志願……”他的聲音終於有點發抖，“我徹底與她決裂了，她再歇斯底里都與我無關了，但她動用了全部人脈阻止我去演戲，她說她絕不可能允許我像她一樣成為戲子。”
“那次見到你的時候，在劇組送盒飯已經是我當時最接近演戲的距離了。用來買那個自行車的工資，是我遇到你之前，我身上有的全部積蓄了，打點劇組關係太費錢了，我錢都根本攢不下來。”雲歸像是努力學著簡揚開玩笑的語氣，調侃著自己，想把他所有的經歷說得輕鬆一點。
“她與簡叔叔是舊識，估計才鬆了口，嗯，遇到你之後，我就開始幸運了。”
“那她今天……”聽到這樣的話，簡揚依然壓下嘴角，神色是壓抑不住的憤怒，他想故作輕鬆，卻完全辦不到。
“她大概只允許我在邊線上溜一圈，真正要踏進去時，她就會用她的方式來警告我。今天，是借著演戲，來敲打我吧。暗示我逃不開她的手掌心。”
雲歸終於抬起頭，“對不起，我始終想對你遮掩這些。”
“這就是我的全部了，一無是處的我，不被需要的我，所有的，不堪的全部。”他的眼神開始躲閃，睫翼在不安地顫動著，仿佛失去了與簡揚對視的勇氣。
簡揚說不出話，他輕輕伸手去觸碰雲歸受傷的臉，指甲劃出的血痕細長，滲著隱隱血跡，他只好小心翼翼，動作里是藏不住的憐惜。
“她舒涓又沒有在這個圈子裡一手遮天，她居然心安理得地踩著你的痛苦爬到頂端……”簡揚聲音狠厲，幾乎咬牙切齒，“我發誓，我一定要讓她怎麼爬上去的，就怎麼狠狠摔下來！”
狠話剛放完，就突兀感覺唇畔一陣柔軟的冰涼，藥香在鼻尖濃郁，雲歸的臉在眼前放大再放大，直到已經交換著彼此的呼吸。
“我不恨她，她想封了我去演戲的所有路，但是——”他終於鼓起勇氣含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好唇瓣，話語模糊不清，“我已經找到了，比演戲更重要的東西。”
還未來得及收回義憤填膺的怒色的簡揚，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 “用來買那個自行車的工資，是我遇到你之前，我身上有的全部積蓄了。”
——我已經把我遇到你之前的所有，都交給你了。
第20章 通過
空氣仿佛都靜止了，奇怪的氛圍在這一刻無限擴大，只有漸漸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越發作響。
率先撤回的是依然一本正經，面無波動的雲歸，他退回原位，沒有開口，濃墨色的眸子垂下，簡揚之前放在他臉上傷口處的手卻依然被他牢牢拽住，只是那彌勒佛似的稍顯厚重的耳垂紅成了一片火燒雲。
簡揚動了動喉嚨，被無數粉絲稱讚的性感喉結上下滾了又滾，他卻還沒斟酌好要說什麼。
要說什麼？是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上我？這是人幹事？還是你吃錯藥了突然給我來劇情逆轉，給點心理準備好嗎？
原諒簡揚前一世還是梁嶠的時候，除了摸爬滾打勾心鬥角外，根本沒為感情留下思考的位置，即使他偽裝成昏庸無能，沉溺女色的郢王時，圍著他打轉的也都是芙蓉面楊柳腰的柔情女子，斷袖之癖龍陽之好他並非不知道，只是這個在他的腦海里還定義成一些富貴庸人吃飽了沒事幹想出來的折磨人的法子。
雖然後來重生為新新時代的簡揚，但踏入浮華的娛樂圈還未到一年，腐文化的盛興到他這裡就是左耳進右耳出，從未深究過。
毫無防備就被心中摯交突然這麼來一下，他險些失語。
他想收回被拽得發疼的手，卻錯估了對面的人此時用的力氣，一時沒能收回來。
努力忽略掉被一直那麼親近的雲歸含住嘴唇的異樣感，他微微揚了揚下巴，挑挑眉峰，桃花眼彎成新月，被唇舌憐惜撫弄過的唇瓣上帶著微微水漬，在燈光下流轉，本就俊美惑人的臉上更是風流旖旎，令人心猿意馬。
他說：“你這是從哪學來的逗弄女孩子的手段？”還是從前開著玩笑逗人的模樣，“我還正為你抱不平呢，突然襲擊我當活躍氣氛呢吧。”
沒有等雲歸開口，他便一個用力掙回了自己被以霸占姿態死死拽住的手，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只見對方鮮紅欲滴的耳垂瞬間褪色，臉色跟著僵硬蒼白，但沒等這人浮上落寞受傷的神色，簡揚先做出一幅無可奈何的表情。
“傻了吧唧的，接吻都不會，你還學人家強吻偷襲，”他看著雲歸僵硬的表情慢慢軟化，又接著開口，“嘴巴又不能當糖使，抿來抿去也沒味道呀，伸舌頭呀笨死了。”
尷尬的氣氛終於消散，他再接再厲，“還有，最重要的，這是對你以後喜歡的女孩子使的招數，可別再拿我當試驗品。太奇怪了。”
對面端坐在沙發上的人看著他滿嘴跑火車說個不停，卻終於沒再有要反駁的意思。
簡揚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他沒深究自己為什麼被強吻之後一點排斥厭惡的心情沒有，反而火急火燎先安撫著一直帶著自棄心情的雲歸。
他現在只想絞盡腦汁地轉移話題，然後顯得不那麼張皇失措後，再溜之大吉。
“哦對了，既然你知道舒涓的意思，那你還要去《鳳釵》劇組，跟她演戲，又是那種糟糕的母子戲份……你……”
“你也說了，她並不能在這個圈子裡隻手遮天，她是要親自敲打我，可也給了我普通演員接觸不到的機會。”雲歸大概也意識到簡揚找話題的辛苦，開了話匣子，接話接的很流暢。
“她今天在故意拿影后級的演技來針對我……”
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一般的新人演員一旦被老前輩用演技爭鋒相對，強硬壓制後，很有可能會造成巨大陰影從而夭折，因為他們會被完全帶入戲，然後只能跟著前輩意志走，自身的演技將完全發揮不出，新晉的演員最是忌諱這種懷揣惡意的前輩。
“這招對我沒用，她也在走下坡路了，又不敢明目張胆對我做什麼。”雲歸的聲音帶著隱隱笑意，“不用擔心我。”
簡揚心裡刷屏的是你到底夠了沒有，面上卻溫和著肯定：“嗯，舒涓拿《鳳釵》的試鏡機會來警告你，肯定是她做過的，最愚蠢的決定。”
“你記得敷完藥早點睡，今天我看徐方對你滿意得不行，聽說他最愛扶持演藝界的青年才俊，明天肯定試鏡結果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