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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何似眺望著遠方清一色的石頭,另加幾根不知枯了幾百年的樹木,道:“如果我們沒走錯路。”

  瀟湘依舊笑了,道:“那麼現在,我們如何行事?是分開來尋找奇異之像,還是另有打算?”

  樓何似無意識敲著身後的巨石,半晌道:“分開罷,我打聽過了,此處雖無人住,卻非鬼蜮,並不是有去無回的地方。”

  三人說定,便各攜了水袋乾糧,各探一方去。十里之遙,並不算遠,樓何似細細尋找,直到黃昏將臨才返回原處,看見的卻除了石頭就是枯糙,除了枯糙就是石頭,別說稀罕的東西,就找不到石頭與枯糙以外的。有時遇上幾座比較高大的石山,更是遁入細尋,惟恐落下洞穴,只是不管放眼還是細瞧,一個個圓滿的很。

  飛踏上石頭,望下一躍,落回鐫刻了記號的大石邊。突然一聲風響,一個皮袋擲了過來,樓何似一把接住,仰頭便喝了個乾淨。

  黑衣綠衫緩緩走了過來,笑道:“可辛苦麼。”

  樓何似看了看手中皮袋,又看了看瀟湘依舊的嘴唇,笑道:“我們很快便回小鎮。”

  瀟湘依舊但笑搖頭,這時白影一閃,樓傾城翩然落地,鬱卒的道:“什麼也沒看見!”

  無水無食了,三人先回荒石坪附近小鎮歇息,次日再來。一連六七日,三人交替著尋找,將十里荒石坪翻了個底朝天,就是啥也沒發現。

  又苦尋十日,依然無所得,樓何似思忖蒼泱水該不會錯,而這個荒石坪,定有個古怪在裡頭。只可惜推算不出確切事物,甚至連確切地點也不行,只知道囊括在這十里中。想來想去,靈機一動,化為巨鴉高翔與雲天之上,俯視了下去。

  他以為縱觀全局,定能看出一個端倪。只是旋飛兩圈,亂石仍舊亂石,好似一張人臉,又好象一個繁體字,看久了,發現圖象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又以失敗告終。

  若不是地點的問題……或許是時間的問題?

  “哥哥……啊!”

  樓傾城只顧追上樓何似,腳下在碎石上一絆,差點摔倒。樓何似返身扶住他,搖頭道:“你急什麼?”

  樓傾城嘟囔道:“夜裡這麼黑……哥哥不能一個人走!”

  樓何似仰天望了望,又四周望了望,只有星月的光微弱的照耀這裡,落到石頭上,微微的亮,愈加襯的石fèng里陰滲滲的黑。

  回頭看,瀟湘依舊靜靜的望著他。

  嘆氣道:“那便一起走罷。”

  三人一同行動,開始細細尋找,黑夜中翻山越石,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又翻了一遍。鑽入石fèng查看,又掀起大石塊視下面,除了更加證明此處啥也沒有以外,實在無一分收穫。

  看了半夜,樓傾城轉過一塊石頭,突然抬起袖子,小小打了個哈欠。

  樓何似莞爾,道:“娃娃累了,先回去罷。”

  樓傾城立刻搖頭。

  瀟湘依舊突然道:“天已快亮,還是分開找罷,方才一路看來,並沒有毒蛇猛獸之類,休嚇唬了自己。”

  樓何似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此甚好,萬一有何事,可發信號。”

  說分便分,樓傾城大略是怕何似讓他回去,立刻答應了。樓何似孤身一人,決定要再發掘些隱秘的地方。他一躬身,鑽進了一塊嶙峋巨石下面,沿著fèng隙摸去。

  走了一柱香時分,小臂處忽然一涼,袖口被一股涼風吹開了。中間一絲細細的陰冷,鑽入肌骨。

  樓何似驀然停住腳步,扒住另一條小道,沿著陰風快步追了過去,要知道這荒石坪荒的太絕對了,別說活物,死物都沒有。

  第194章 長消

  快步急追入石罅,在窄窄的fèng中穿行。那一縷陰氣似有若無,總是在他即將追上時消失,又在他放慢腳步時出現。急走一段,突然迎面巨石擋路,三面圍住,竟無路可走。

  那縷陰氣眼見要消失,樓何似一急,伸手一按旁邊凹凸石壁,猛然翻身躍了上去。正要踏上石山頂,突然發現黑影一閃,居然在半山壁上看見了一個石洞!

  他急剎衝力,猛的一個倒翻落下,恰好攀住洞口。雙臂一用力,竄進了洞裡。

  那洞不大不小,恰好可容下一人躬身前行。樓何似心中提防,將長發攏在一邊,卷了衣袂,方細細向內探去。觸手石壁凹凸不平,卻十分乾燥,大略走了半個時辰,也不曾見到有岔路。

  忽而眼前微一亮,薄薄月光照入。

  樓何似竄出洞口,翩然落在地上。突覺腳下傾斜,直直向前滑去。他右足橫擺,微微一浮,輕飄飄踩了個虛的。只見眼前一塊地呈不規則的圓,像一個淺淺的漏斗狀,漏斗的中心,立著一塊嶙峋的大石。

  這地方他天上看到過,只是形狀平凡無奇,因此不曾留意。而在地上尋找時,因為巨石包裹,居然錯過了。

  他落了地,踩實了往前緩緩而行。愈走的近,愈有一種陰涼悲傷之感,摸在石頭上,不像別地之石有白天餘熱,冰冰涼涼,寒掣入骨。這個石圈好似與世隔絕,孤獨的存在著。

  樓何似突然很心酸,莫名的紅了眼眶。

  中間的巨石如同一座小山,他走到石旁,用手摸了摸,質地很普通。

  他邁開腳步,圍著巨石轉了一圈,手指撫處,突然陷進一個凹處。順著凹處摸下去,卻是兩排豎著的字。契合的感覺,像是手指劃出來的。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雲長長長

  戛然而止。

  樓何似怔在那裡,手指在最後一個長字上莫名划動,反反覆覆。

  石質冰涼,微有粗糙,凹處卻又與手指無比吻合。奇異的感情從指尖升上來,一絲蔓延進心裡,幽幽遠遠。

  眸中忽然一熱,一滴淚落在地上。

  手指隨著字劃下去,續上之後的句子。

  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消。

  他靜在那裡許久,驀然回過身,長髮捲過臉頰。

  一個半透明的人影坐在他身後的地上,烏黑的衣裳和長發,半張臉被擋的結實,只能看到一抹蒼白。那發極長,一直垂到地上有餘,四處盤落。人影的雙手橫捧著長長一條打開的雪白書卷,兩端落在地上,分別攤開一段。上面挺拔的小楷墨字,黑白分明的滲人。那字看似清晰,但仔細看,卻仿佛蓋著一層朦朧,十分模糊,一個也無法分辨。

  樓何似靜立良久,緩緩的道:“……樓長消?”

  人影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半臉,黑白分明的右眸,朦朧又銳利。

  “……總算,有人來了。”

  樓何似怔怔的看著他,不由自主的彎下腰來,同他對面而坐。

  樓長消半面烏髮遮下,聲音是幽遠的沙啞。

  “你的名字?”

  他道:“樓何似。”

  樓長消忽而微微的笑了。

  他將右手從書卷下抽出,烏黑的大袖襯著青白的顏色,纖長而有著修剪細緻的指甲。樓何似看見那隻手向他伸過來,輕輕撫在他臉上。

  一人一鬼,這一撫,雙雙落在了空處。

  樓長消並不收回,輕輕撫摩著,手指透入樓何似臉頰,聲音悠長的像一聲嘆息。

  “我五百年前便說過……要破此劫,非我鴉族人不可。”

  樓何似又開始莫名的心酸,不由得抬起手,虛按在樓長消手背上,道:“是,我是樓寫眉的弟子。”

  樓長消含著笑,道:“這個名字倒是見過……當年我走之時,凌冰列在未來幼鴉名單里的。”

  “幾百年不見……我記得這個名字邊,還有個末葉,只是不知凌冰如何了。”

  樓何似垂了垂首,黯然道:“長老在最近戰役中,氣力竭盡,已經為族捐軀。”

  樓長消緩緩斂了笑意,輕嘆一聲,將手收了回來。

  “你將現在的局勢講與我聽罷。”

  樓何似便將鳥族同獸族,以及水族之間的關係講了一講,中間刻意略過了鴉族被歧視一事,更詳細的說了目前魂魄的狀況,最後將蒼泱水等人介紹了一遍。

  樓長消聽著,眸中陰氣流轉。

  “你是說……你的親弟弟,擁有一身雪白的羽毛。”

  樓何似頷首,道:“傾城很聰明,只是有些小性兒。”

  樓長消靜寂了半日,方道:“我在此五百年,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思考如何對付此劫上,直到如今,才端出一個頭緒來。”

  樓何似靜聽,樓長消卻一動,捧著長卷緩緩站了起來,長發依然遮著半面,道:“你把我收了。”

  樓何似吃了一驚,剛要說話,樓長消卻道:“我知道,你把握好分寸就行,只有如此,我才能離開此地。”

  第195章 過去

  樓何似退後一步,右手輕揮,樓長消忽然飄了起來,身形一閃,化為一縷細煙,游入他指尖里。樓何似輕念咒語,眉心隱閃烏光,手指再動,又將他放了出來,樓長消輕輕一轉,飄上了半空之中。

  樓何似仰頭道:“可否?”

  樓長消含了笑,右手輕輕從書卷下撫過,長長嘆息了一聲。

  “我與你說一遍,我所知道的。”

  “包括一切的由來,與如何的結束。”

  樓長消的聲音是鴉族特有的沙啞,卻如一縷飄忽的絲線,他道:“這其實是很久遠的事,比我們都要久遠。”

  天有十日,后羿射之。

  日有金烏,金烏墜之。

  九隻金烏墜到凡間,羽毛紛飛,化成了無數普通的烏鴉,而僅剩的最後一隻,也就是最小的一隻金烏,留在了天上。

  “那金烏幼小單純,又仇恨難言,便以神力詛咒天下大亂,魂魄永不得轉世矣,於是每五百年,便有一大劫。”

  樓長消輕抬手指,接道:“只是輪迴至此世……已經到了宿命。”

  “幼小金烏念兄心切,無法再呆原處,便下凡投至鴉族,化出一身雪白羽毛。天上光明所在,不過只剩了一個空殼,並不能長久維持,因此近日,愈有轉暗之態。”

  “樓傾城便是金烏,你是九鴉精魂所化,兜兜轉轉,又回到原處。”

  樓何似驚然,猛然倒退一步。

  渾身冰冷,又火燙般的熱,只覺得這句話,如同一根針,突然從眉心刺了進來!既是如此……也就是說,當時寶物從東南天空而降,便是傾城的魂魄了。

  樓長消嘆然道:“一切如何開始,就要如何結束。”

  樓何似靜了半晌,綰袖抿唇,道:“願聞其詳。”

  樓長消淡淡道:“我當年苦思破解之法,唯得出以魂魄對抗魂魄之法,豈料收集多名高手之魂,將其煉製為妖鬼,對抗萬鬼人間,只是對方力量實在太強大,我力量不逋,所有魂魄反噬,方身死於此地。”

  “後身體毀敗,魂魄一息,幸得尚有些許力量,才免被其它鬼魅融合。事已如此,便長留此地,深思破解之法,卻一直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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