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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了個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拍了拍灰土,看天上星星明了了方向,然後邁大步跑了,對準鴉族的方向。

  一直走到天明,覺得有些累了,肚子又有點叫,便往右邊轉去,想找點水喝。才走了兩步,卻見兩個青衣人從前面轉出來,向他行了個禮。還不等說話,樓何似沒好氣的搶白道:“我知道,堂堂國師大人有請!”

  所以,樓何似又坐了上了回人族的馬車。

  白弁星早就算好了……絕對是,至少他算好了樓何似能逃出來。

  陽光流下,天藍微色。

  白弁星長發低垂,坐在馬車之內,手捧書卷,神態專注。樓何似掀開帘子,沒好氣的道:“我倒是真不明白了,你既然要我回來,又為何故意讓我被擄?”

  白弁星垂眸看書,並不回答。樓何似從他身邊爬上來,冷冷的道:“你既然要我回來,乾脆送到京城得了!”

  白弁星睫毛微閃,淡淡道:“我不放心。”

  樓何似一怔,也再沒說話。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白弁星已經將水災的事務一手處理好。他相貌又美,手段又高,一路過來,都有聽到叫神仙的。

  馬車正要滾動,突然外面傳來一聲,道:“白大人稍等!”

  樓何似轉頭一看,卻是那邗知州,手中端端正正捧著一封奏摺。白弁星伸手接過,垂眸微笑道:“這封奏摺,我自會稟明聖上,以你之德之才,在此為官,實在無法伸展。”

  邗知州微微躬身,神色居然多了一點窘意,道:“多謝大人。”

  馬車緩緩駛向前去,沿路出城。只聽兩邊一陣又一陣呼聲傳來,有的聲音甚至帶著哭音,道:“白大人!白大人是好官!白大人…白大人……”

  樓何似往窗外看去,見道路兩邊,黑壓壓一地百姓,全部在跪拜。衣衫雖然襤褸,面色卻不那麼愁苦了,臉上的神色全是崇敬。

  白弁星倒不像個挖人族牆角的……

  馬車一直駛到城外,樓何似經過這幾段時間折騰,早就累的不行。鞋子脫掉,側身蜷上坐墊,就要沉沉入夢。

  迷糊之間,張了張眼睛,突然見那雙縴手中火焰騰起,緩緩將奏摺燒了個乾淨。

  一滴水珠,從上面落下來,跌碎在灰燼里。

  還沒回到國師府,在路上就聽見獸族向人族宣戰的聲明,不奪回寶物,誓不罷休。

  恰好是清晨回到小樓,樓何似留在府里,白弁星沒休息半刻,便上朝去了。

  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關於戰還是和的問題,白弁星一語當前,將那些大臣全部壓了下去,只道:“我肅雍大國,難道還要屈服於獸類之下?今日他們能來,明日他們仍然能來,今日要寶物,明日便要命了。”

  右丞相冷笑,上前一步道:“王上不可,無謂的戰爭只會消耗我國國力,獸族不過是要寶物,原來也少於我國發生衝突,此次讓步,不過顯示我國泱泱氣量,若他得寸進尺,再戰不遲。何況寶物一年半載,也未必能研製出用法。不如先議和,之後再暗中奪回寶物,也是上策。”

  第85章 針鋒

  白弁星淡淡道:“右丞相難道不懂得寸進尺的意思麼?等到他們反悔再來,是否晚了點兒?更顯我肅雍國如此不堪,用不入流的手段取得寶物,徒惹天下笑話罷了。或者,難道丞相的意思是,我國壓根不如獸族,所以才要采此方法,讓我王無顏於天下?”

  那皇帝嗯了一聲,眼裡放出光來,道:“國師所言有理,我國若堂堂正正擊退獸族,之後哪還有族類敢與朕抗衡?”

  這邊白弁星未說話,那邊右丞相卻實在忍不住,氣的一板子玉笏砸碎在地上,指著他大罵道:“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妖人!明知我王好大喜功,卻三番五次唆使,究竟居心何在?我肅雍國千百年基業,就要敗在你這個妖人之手!”

  他話音一落,立即向這皇帝跪下,道:“聖上明鑑!臣懇請聖上立即下旨,斬了這個妖人,以絕後患!臣願以性命擔保,白弁星絕不可留!”

  皇帝怒色初起,突然殿中大臣陸陸續續都跪了下去,道:“請聖上下旨,臣等願以性命擔保,白弁星絕不可留!”

  這些人很明顯……沒串通好也串通一半了。

  白弁星動了一動,然後緩緩的跪了下去,淡淡道:“請聖上明鑑,先且不論臣是對是錯,至少冒犯天威之事,臣從來不敢。如今群臣以右丞相為首,居然敢威脅聖上,他們今日能以臣威脅聖上,明日自然也能以其它理由。”他略一停,又道:“臣並不主合,若聖上不放心,臣願親臨戰場,以出良策。”

  別的不說,那一句冒犯天威的確要命。那皇帝聽著好大喜功,就已經暴跳如雷,此刻哪還顧的上其它的,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威脅朕?一次便罷,次次如此,是何道理?國師此次救災有功,你們卻要朕斬了他,真是荒謬!來人哪,把這群胡塗蟲統統拖下去斬了!”

  外面士兵聽令,進來拖人。直到出去了三四個,那些大臣起初還懇求下旨,後面見苗頭不對,皇帝當真狠了心了,便開始懇求饒命。

  白弁星垂首道:“臣懇求聖上……”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皇帝猛的抬起手來,道:“你不必為他們說好話,朕今天就是要好好清理一下朝堂,讓他們明白肅雍國究竟是誰的!”

  中午散朝。

  剩下的大臣中,無人敢發一言。

  樓何似坐在內室的床上,流轉體內陰氣。樓傾城趴在他身邊,睡的呼呼的。

  這孩子幾個月沒見他,拼了命的練功,一旦見面,剛說放他一天假,人就睡著了。

  小傻瓜。

  收功轉頭一看,那小臉壓著枕頭,眼看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用力把人翻過來,小聲道:“娃娃不要趴著睡覺,會壓的胸口不舒服!”

  傾城嗯嗯了兩聲,蹭啊蹭的壓在他手上,吧唧吧唧又睡著了。

  剛想笑,突然聽得外面有上樓的腳步聲。他小心的把手從傾城臉下抽出來,被子蓋好了,然後開了門出去,正遇上白弁星來。

  眨了眨眼,然後道:“是戰,是和?”

  白弁星淡淡道:“你問這個作什麼?”

  樓何似道:“自然要問了,如果是戰,我的命還說不清能拖多久,如果是和,等獸族使者一來,必然平分寶物,就算不平分也要看個結果,我的命就岌岌可危了。”

  白弁星微一沉吟,道:“目前是戰,你放心吧。”

  說罷,轉身回了房。

  樓何似看著他的表情,總覺得事情未必有那麼順利。

  三日後,兩族正式開戰。

  白弁星雖然沒真的親自上戰場,卻也把情況盡收眼內,成天忙進忙出。他不辛苦,看的樓何似都辛苦。

  一轉眼又過了幾個月,樓傾城練功,樓何似又打上白弁星書房的主意了。

  趁人剛剛出去,打開書房門溜進。他來這裡找書,目的有三,一是為了無聊,二是要找破術法的點,三則是想看看白弁星的批註,通常一個人對某本書的看法,就能反映出他的真實心理。

  望著那一排排看不到頭的書架,樓何似看中了一本厚厚的史書,只可惜放的位置太高。

  踮起腳尖,好不容易夠到了,一下又滑掉。再踮起,用力抓住,然後一拉……

  劈里啪啦砰咚哐啷桌球……

  啪啪…啪…啪啪……

  樓何似給一堆比山還高的書壓在下面,只留出一條小腿,在外面晃蕩……

  書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他好容易把被砸到稀里胡塗的腦袋弄明白了,聽的有人開門,心中暗暗叫苦。勉強伸手,把眼前的書扒開一點,就見到一身白衣立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樓何似默然,道:“國師大人……我只是想來找本書看的……”

  一邊努力將身上的書扒拉開來,不小心哐啷一聲,撞到了書架。上面一本搖搖欲墜的書終於站立不穩,啪的又落了下來,把他剛抬起的頭又砸了回去……

  只聽噗嗤一聲,白弁星粲然而笑。

  樓何似好容易再掙扎出來,只見白弁星緩緩走過來,俯身將書拾起,道:“還不把書拾上去?”

  他有點抽搐,道:“我如果有那麼高,會被砸到麼……”

  白弁星微微搖頭,自己將書一本本按地方排好。樓何似站在一邊,見他神情凝重下來,便道:“怎麼,難道有了變故麼?”

  白弁星微一沉吟,便道:“今日收到戰報,獸族連破我國七座城池,聖上經不住堂上大臣苦苦勸說,決定議和。”

  樓何似心中一凜,什麼苦苦勸說,經他那麼一斬,哪還有人敢勸說,給自己個台階下罷了。如今既然要議和,休說自己,白弁星是否能保住地位,還是個大問題。

  第86章 初長

  白弁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原本要請旨去戰場,他知悉城池丟失後,知道風光過了頭,命還是重要的…畢竟我能引導皇上的決定,但他也絕不可能事事都聽我的。”

  樓何似神情正恍惚,突然額頭中莫名的一痛。啊了一聲,那點痛從額頭開始,沿著全身的經脈蔓延下去,轉眼之間全身都痛起來。

  站立不穩,伏跌在地上,樓何似只覺白弁星似乎俯下了身,將他抱起來,又驚奇的說了些什麼,然後又是一陣劇痛,仿佛全身骨骼都被拼命拉扯開來。他死死攥住眼前人的衣襟,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多久之後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原本的床上,傾城一邊眨巴著眼睛看他,一邊伸出小手來,怯怯在他臉上輕輕摸了摸,道:“哥哥?”

  樓何似緩緩坐了起來,摸了摸傾城的頭,道:“怎麼……”

  他突然停止了話語,因為他發現自己比傾城要高了。

  原本粉團團的小手也伸展開來,指尖初有了纖長的徵兆,嗓音也愈加的嘶啞,幾乎一聽便能聽出鴉族的特徵。

  突然有人輕輕敲了敲門,吱呀一聲推開了。白弁星緩步走了進來,見他表情,知他心中之意,回身拿了面鏡子遞到他手裡,道:“你自己看罷。”

  樓何似將銅鏡一翻,只見不甚清晰的鏡面中,清楚的映著十一二歲的少年容貌,清秀容顏,長發披散,唇邊一抹隱隱笑顏。

  抬起頭來,道:“難道這便是鴉族七歲小成年?”

  傾城撲到他身上,摸著他的臉頰道:“哥哥?”

  樓何似反手摟住傾城,道:“是哥哥,哥哥長大了,娃娃以後也會長大的。”

  傾城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娃娃……也會長大?”

  樓何似輕拍他的臉,道:“小傻瓜,哪有人不長大的?”

  傾城又喃喃的道:“那…娃娃長大了是不是就會和哥哥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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