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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鉞勒馬回身,盯著荊望。

  「隗明自建國以來從未有過分封異姓王的先例,這次為何朝廷要壞了祖宗禮法,捧我上天?」

  荊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現在朝中多少雙眼睛盼著看我登高跌重的那一天,他們現在只怕我走得不夠高,摔得不夠慘,合力推著我呢。」齊鉞拍了拍荊望的肩膀算是安慰,「天家榮寵已極,我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怎還能叫夫人陪我涉險。」

  朝堂鬥爭的事兒荊望不懂,但只要齊鉞說的,他總是信的,「那侯爺……您需要我做什麼?」

  「我想你——」齊鉞緊緊地攥著荊望的肩膀,即使強健如荊望,也覺得肩頭被人捏得生疼,「替我好好看著她。」

  「您又要把我支開!」荊望想起除夕夜的一幕仍是心有餘悸,他一把甩開齊鉞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若是再有彎刀客來了怎麼辦?」

  「北夷人都讓我們打退了……」齊鉞撇嘴道:「你想什麼呢?」

  「那批蒼鷹彎刀客本就有蹊蹺!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荊望氣憤地喘著粗氣兒,「再者說了,別的刺客你就能應付了?你現在的左手要是能把劍拔/出來,我就什麼都聽你的!」

  「他們既然能把封王的事兒擺在檯面上,就說明不會再在暗處捅刀子。」齊鉞解釋道:「是你想多了。」

  荊望白了齊鉞一眼,「既然侯爺覺得不會再有暗殺的事兒發生了,還要我去相國府瞧著做什麼?」

  「但他們……」齊鉞想起之前林懷濟的死因,眸色陰沉,「之前有對相國府動手的先例。」

  「什麼時候的事兒?」荊望皺著眉頭,看著齊鉞的眼神有點疑惑,「我咋不知道?」

  「你還能什麼都知道!」前世林懷濟的事兒也無法與荊望解釋清楚,齊鉞乾脆又一巴掌拍在荊望背心,「你就說你去不去罷!」

  「不去!」荊望梗著脖子昂著頭,「我要回將軍府!」

  他們一行車馬拐進小巷,吵得齊鉞腦袋疼的人聲漸微,可狹窄逼仄的小巷裡光線也漸漸微弱。

  那一點點透過瓦房間隙透進來的夕陽把齊鉞的影子拉得老長。

  「荊望,我再也沒有別的可以信得過的人了。」齊鉞突然收回手,盯著荊望正色道:「這次,算我求你了。」

  「可是……」荊望甚少見齊鉞這樣,反駁的話卡在嘴邊怎麼也出不來了,「齊鐧死前一直叫我要看好你……我一定要好好看著你的……我……」

  「路上我已經修書快馬往丹城去,叫衛達處理好手邊的交接事宜就趕緊回來。」齊鉞誠懇道:「他單人匹馬,定會日夜兼程,沒準兒這兩天就該到了。」

  「那你叫他去守著夫人啊!」荊望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將軍府……」

  齊鉞故作討好道:「他身手不是不如你嘛!」

  「侯爺。」荊望得了便宜也是無話可說,他忽而正色道:「你能修書叫衛達回來,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隗都的局面?」

  「也不算太早。」齊鉞挑了挑眉毛,「我知道有人不想我好,卻不曾想他們竟這樣急。我也是在收到聖旨後才看明白。」

  「你當初就該聽我勸留在北境!」荊望憤憤地揮了下手中的馬鞭。

  「然後呢?」齊鉞打眼瞧著荊望,「擁兵自重做土皇帝?你說我是乾脆反了好啊,還是等聖上出兵剿滅我的時候再跟他打一仗?」

  「可是!」荊望有話要說,卻又好像無力反駁。

  「屆時滿目瘡痍的北境必將再度血流漂杵——」齊鉞目光如炬,「你真是不怕我爹和大哥從地底下爬上來打死你。」

  荊望想起林詩懿在齊鉞醒來前曾說過的話——「裴城萬人坑的五萬白骨,齊重北和齊家滿門死後的聲名,你們以為齊鉞他真的能放下嗎?他若是醒了,便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回隗都的路。」

  他抬頭盯著齊鉞,「你著急回來,是不是因為這個。」

  齊鉞淡淡一笑,「懿兒她懂我。」

  「那、那你……」荊望已經沒有退路,「讓我先回一趟將軍府……」

  齊鉞疑惑道:「有事兒?」

  「我……」荊望支支吾吾地嘀咕,「我要去找康柏……他還沒跟我說清楚,寄一包白紙算怎麼回事……」

  「行罷。」齊鉞勒停棗雪,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就先回去將軍府,問好了就到相府來……」

  荊望點點頭,沒等齊鉞把話說完馬鞭一揚就脫離了隊伍。

  前方的隊伍明顯放慢了速度,林詩懿疑惑地掀開車簾看到荊望單人匹馬走遠了。

  她剛要開口問問身旁的近衛發生了什麼,卻認出附近的置身的小巷是回相國府的路。

  她撂下帘子,呆呆地望著手中作好了大半的狐裘氅衣。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家書事件當夜,她和齊鉞曾說起過那個荒唐的夜晚,可究竟沒有把話說清。但她是個通透的女人,有些話聽著難辨真假,可有些事落在眼裡卻是更能教人清醒。

  齊鉞的情意她不是渾然不知,只是相隔兩世,崇山峻岭,究竟還是太遠了……

  他們都默契地沒有再對往事提起半個字。

  相門嫡女錦衣玉食,不善女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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