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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有。」
「還真是。」
「聽著好像還是個孩子?」
「對!是個男孩!」
「好像在那邊,趙家米鋪的方向。」
「最近年景不好,這大半夜的……還怪滲人的……」
幾個轎夫和小斯小聲議論著,越說越不著調,中年婦人連忙把抱團的人趕開,出聲打斷道:「呸!敢在小姐面前議論這些個不乾不淨的東西,回去都得領了板子吃!」
她訓斥完下人又轉頭對軟轎里的女童道:「小姐,咱們趕緊回罷,老爺這會該回府了,沒準兒正等您呢。」
「子不語怪力亂神。」女童一臉正經,小眼神兒里全是機靈,「大半夜的一個孩子,若真是迷了回家的路,出了什麼事情,我們正巧就打他身邊兒過,你們良心能安嗎?」
她坐進轎子裡又拍了拍轎廂,「咱們瞧瞧去。」
「你是誰家的孩子?為何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哭?是迷路了麼?」
小男孩聞聲抬頭,看見廊下立著一個嬌俏的女童,女童一身衣飾華麗精緻,卻精緻不過她的眉眼。
女童的雙瞳似剪水,口若含朱丹,教他看傻了眼。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女孩。
愣愣地起身後,他方才發現自己竟然比眼前的小女孩還矮了兩寸,也不知道幼稚的好勝心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他止了哭聲,不動聲色地踮了踮腳尖兒。
女童看穿了他那點小動作,卻沒有說破,她掩唇輕笑,從袖口裡摸出一方帕子遞了上去。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一旁的中年婦人連忙上前攔了下來,「女子貼身的帕子怎好隨便送人?」
女童撇了撇嘴,對小男孩做了個鬼臉,悻悻地將帕子收了起來,「我方才聽見你在喚娘親,是和娘親走散了找不見家嗎?」
「娘親……」
小男孩好像被戳到了什麼痛處,剛才那點爭勝的小心思一下子散了乾淨,「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他們都說我娘親去尋我爹爹了,我只是想出來叫我娘親帶我一同去……娘親去了好遠好遠的山上,我只去過一回,根本不記得路……」
他說著說著索性蹲下身去,抬起袖子胡亂地蹭了把臉。
「我去山上尋了一天也沒找見娘親和她住的地方,下山的路上又磕破了腿……再回來天都黑了,也找不見家在哪了……」
「你連爹爹都沒了啊……」小女孩忽閃忽閃的機靈大眼睛裡透著點惋惜,「真可憐……」
「我記得爹爹為了怕我頑皮,在我的轎子裡備了藥箱,都是些尋常的跌打傷藥和白娟。」她轉頭吩咐一旁的中年婦人,「你去取來。」
中年婦人去後,女童也跟著蹲在小男孩身邊,絲毫不介意乾淨華麗的斗篷邊浸進了污糟的泥水裡,「給我看看你的腿?」
那中年婦人回來時,正看著小男孩抽噎著掀開了褲腿,她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男女授受不親!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小女孩扒開婦人的手,真誠地盯著對方,「不看著,我要怎麼給他裹傷呢?」
婦人看了眼小男孩的傷口,也未免起了點惻隱之心,但嘴上還是堅持道:「這活兒哪是小姐能作的,老婆子來罷。」
「我在府里看過醫書,你看過嗎?」小女孩認真道:「若是再弄傷他可怎麼好?」
女童處理完傷口,見小男孩還在細細的啜泣,便抱歉道:「是我弄疼你了麼?」
小男孩搖頭,「我只是想念我的娘親……」
「別難過了……」女童又小大人兒似的嘆了口氣,「帕子不能給你,我送你一樣好東西罷。」
她起身對一旁婦人又吩咐了幾句,婦人便又撐著傘朝軟轎走去。
稚童心性總是好奇。
小男孩也跟著起身,往婦人離開的方向望去;還沒等他瞧出來點什麼,就感覺到有人伸手溫柔地揉了揉自己的發心。
他轉身看見小女孩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彎成了天上的新月。
「我也沒有了娘親。」她笑著對他說:「但總會好的。」
小男孩覺得自己全身凍得發抖,臉卻燒乎乎的。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對麵人兒。」女童接過婦人地上的一個錦緞布包,「可惜有一個斷了胳膊,這個好的送你,別再哭了。」
女童把錦緞里的泥人兒重新包好,遞到小男孩手裡,「還記得你家在哪條巷子嗎?你稍後說與我的小斯,他們會送你回去。」
言罷,女童已經轉身,兩名小斯來到小男孩的身旁。
他瞧著女孩的背影突然喊道:「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
女童正要答話,卻被一旁撐傘的婦人拽了拽衣袖,婦人低聲道:「女子閨名不可輕易透露給旁人。再者說老爺為著怕有人惦記,連小姐您出門都不叫乘有家徽的轎子,您可得當心著隔牆有耳和別有用心!」
女童點點頭,給了婦人一個瞭然的眼神,她想起這兩天隨手翻到的話本,回眸一笑,甜甜地說:「我叫梅香。」
「梅香姐姐——」
齊鉞猛地從行軍榻中翻身坐起,額頭掛滿了豆大的汗珠。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你心裡是不是有很多問號?有人猜到了嗎?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出自《春望》【作者】杜甫·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