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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夫人,將軍他……」

  衛達一時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將林詩懿留下,倒是林詩懿先開了口。

  「去吧,他不會怪責你們的。」林詩懿用力將手中的包袱緊緊地系上口,「你們將軍性命已經無礙,可這身子和傷口都需得慢慢調補,一時半刻急不來。之後的藥方食譜我都擬好了,你只需找個信得過的人日日盯著照做便是。」

  為防露出馬腳,林詩懿一襲粗布襦裙,簪著那支木簪,趁夜獨自一個人從北境大營西北角的偏門悄悄離開。

  沒有一個人為她送行。

  將軍大帳內,齊鉞呆滯的睜著雙眼盯著篷頂,喉間喑啞,「派人跟著夫人了嗎?」

  衛達點了點頭,不甘道:「將軍你早就醒了為何不攔著夫人!就算是送送也好啊……」

  「她那般執拗的性子,我如何攔得住。」齊鉞的話語裡幾乎不帶任何語氣,似是大戰後的沙場,一片死寂,「可我若睜眼瞧著,就必不可能放她走。」

  仿佛是一場宿命,天定的兩世怨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能陪伴阿魚到這裡的小可愛們,我們明晚不見不散哦~

  黑雲壓城城欲摧。出自《雁門太守行》【作者】李賀·唐

  漏傳初五點,雞報第三聲。出自《和夢得冬日晨興》【作者】白居易·唐

  第28章 丹城內外火映天

  林詩懿走出北境大營的時候沒有回頭, 因為她不知道若是看見了那個不該來的人該要如何。

  若是看不見,又該要如何。

  她只覺得北境夏夜裡的獵獵晚風裹挾著風沙拍打得她面頰生疼, 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體驗。

  不是邊塞的風沙不敢吹進北境大營的門,她現在細細回想才發現, 是齊鉞總是在她身邊, 走在風吹來的方向。

  齊鉞的影子籠著她。

  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她曾今是那樣的熟悉, 在前世的夢裡牽她走過泥濘的雪地。

  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她現在又是那樣的陌生, 從來沒有想過他還能成為為她擋風的人。

  她剛剛跨出北境大營不過幾步路, 裡面發生的一切卻已然恍若隔世。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幸而得北境天空的雲層稀薄,照亮了林詩懿腳下的路。

  她正一腳深一腳淺地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 長滿倒刺的荊棘撕破了他的裙擺, 也在她暴露在外的手背和腕子上留下了幾道細小的口子。

  本就光滑白皙的肌膚迎著慘白的月光, 將那幾道血痕襯托得越發鮮艷,仿佛是在與不遠處城牆內一整城的赤紅遙相呼應。

  穿過這片灌木, 丹城就到了。

  遠方天即明。

  在走到灌木叢邊緣的時候,茂密的荊棘也開始變得稀疏, 林詩懿下意識地提起裙擺, 加快了步伐。

  可還沒等她邁出幾個大步,便被前方橫在灌木叢之下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給絆倒了。

  灌木之下皆是粗糲的黃沙,她的手掌也被擦破了大片。

  撕下裙裾一角,她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再從包袱中摸出火摺子;灌木的荊棘遮擋了清冷的月光,她想要看清楚地上的東西。

  火摺子那一點昏光暖不熱今晚的月色,她傾身向前,倒吸一口冷氣,險些握不穩手中的火折。

  那是一具屍體。

  灰頭土臉的屍體。

  林詩懿是大夫,在北境大營也查看過一些屍體。

  但她也曾今是個柔弱的女人。

  在這四下無人的野地里,慘澹的月光透過詭異的荊棘斑駁在這一具真容難辨的屍體上,還是教她的心口狂跳了一陣。

  她定了定心神,喘勻了慌亂的氣息,再次傾身向前時,她便只是一個大夫了。

  她大致觀察了一下來人的身份,皮質的甲冑,極為魁梧高大的身軀和捲曲旺盛的頭髮——是北夷士兵。

  再撥開屍體上胡亂掩住正臉的頭髮,她仔細打量著每一個細節。

  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一馬平川的草原上,日出來得總是更早一些。

  所有的細節都隨著初晨的光線,變得愈發的明顯。

  異常泛黃的臉色昭示著死者生前肝臟已經可以說是完全喪失了功能,林詩懿幾乎可以斷定,這便是死因。

  她猜的不錯,黃曲之毒已經開始奪人性命。

  果斷起身後,她環視一圈,夜色掩蓋的神秘都隨著晨曦浮現在眼前——

  周圍不遠處,還橫七豎八地堆著幾具屍體。

  她挨個查驗過去,無一例外的面黃如土的北夷士兵,盡皆死於黃曲之毒。

  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不可以再等了。

  她旋即朝面前的丹城後城門走去,卻發現面前橫著個不大不小的深坑。

  長舒一口氣後她不禁後怕,虧得昨夜被那一具屍體絆倒,否則,自己可能已經成為坑底的一縷孤魂。

  沒有太多時間留給她暗自慶幸,城門便發出了刺耳的「咯吱」聲,林詩懿連忙委身躲進身旁的灌木里。

  城門打開一道小縫,幾個身著北夷士兵服制的人推著一個平板木車從門背後緩緩朝土坑邊走來。

  林詩懿這才瞧清楚,小車上蒙著一層白布,還有人的胳膊從白布里掉出來,就這麼脫在地上走著。

  平板木車在她身前不遠處的坑邊停下。

  是一車新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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