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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的大殿一點不比隗都城的早市安靜多少。
各方勢力連尚書這樣的級別都下場了,也吵不出個結果。
隗文帝垂眸不言,自是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拔龍鬚,所有眼神便漸漸聚攏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大人身上。
「相國大人?」右諫議大夫最先開了口,「『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原是我等的本分,現下朝中同僚爭執不下,還要請相國大人從中斡旋才是。」
林懷濟雖是憂心著林詩懿的事兒,但他宦海沉浮幾十年,在這個節骨眼上上早朝,心中就是裝著天大的事兒也是帶著耳朵來的。
殿前紛擾他不是聽不見,只是他的身份敏感,只怕是說多錯多。
若要替齊鉞分辯,日後定脫不了結黨營私之嫌;若要順著眾人朝齊鉞插刀子,又只怕是早晚連累了寶貝女兒。
堂上逐漸闃聲,所有眼睛都望著林懷濟。
這右諫議大夫一席話看似說得大方得體,實是把林懷濟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這邊廂林懷濟剛要張口,堂前高坐之上卻響起了另一個威嚴的聲音。
「朕瞧著秦愛卿今日倒是安靜,不若你來說上兩句?」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時間線將切回齊鉞昏迷後。點擊領取一隻北境大營內處變不驚的女主噢~
灞橋別君重折柳,西出陽關無故人。灞橋是古人送別的意象。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出自《渭城曲》【作者】王維·唐
第27章 兩世怨偶終生別
北境大營, 將軍營帳。
近衛們幾乎全員到齊,里三層外三層地把將軍營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黑雲壓城城欲摧。
齊鉞已經昏迷了兩天。
「給荊望的信, 可送出去了?」煎藥的小爐已經搬進了帳子裡,林詩懿一手搖著蒲扇抬頭問道。
衛達點點頭, 「都已照夫人的吩咐辦妥。」
齊鉞重傷昏迷前, 最後的吩咐便是要召回荊望。
可現下群龍無首的北境大營,前有環伺的虎狼, 後有盤旋的禿鷹;虎狼等著咬斷獵物的喉管,禿鷹盼著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主帥重傷昏迷的消息哪怕只是泄露出去半個字, 對整個北境大營來說都可能是滅頂之災。
林詩懿不得不防。
「藥丸的事兒呢?」林詩懿手中動作未停, 低頭仔細地盯著爐火,「也都吩咐下去了?」
「是。」衛達恭順頷首。
齊鉞醒來之前,林詩懿需得準備好她去丹城之後要分發給百姓的藥物。
北夷人的土地種不出中原人的草藥, 他們不善用毒, 亦不善用藥;他們連襲營都只是直奔糧倉, 想來對藥物根本毫無重視。
林詩懿料想,丹城的藥物庫存都是戰前丹城自身的儲備, 數量定然有限。
一旦黃曲之毒大規模爆發,救命的草藥便會價比黃金, 北夷人不可能捨得分發給丹城的普通百姓。
況且, 草藥熬煮費時費工,她空有一身醫術,卻只恨也沒有那三頭六臂,救不了太多的人。
而提前配備好藥丸, 便是唯一的上策。
將事先配好的解毒草藥淘洗後蒸煮,碾碎後和進白面,按適宜的藥量搓成藥丸風乾備用。
這樣不僅可以省去大量熬藥的時間,給更多丹城百姓活命的機會;也可以大大縮小藥物的體積,方便日後荊望和衛達他們想辦法暗度陳倉,偷偷將藥送進丹城。
「吩咐那些醫博士做的事兒也都安排下去了?」
林詩懿還是緊緊地盯著面前的藥罐子,掀開蓋子查看時,燙得伸手捏了捏耳垂。
她是個大夫,卻也是錦衣玉食了兩輩子的相府嫡女,侯門主母;便是再沒有主上的架子,這樣粗使的活計也不是她所擅長的。
「這事兒……」衛達瞧著林詩懿的樣子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只試探性的問道:「著緊嗎?」
「嗯,也不能耽誤了。」林詩懿又搖起了手中的蒲扇,一時間煙霧繚繞,迷了她的雙眼,她輕咳兩聲接著道:「畢竟這事兒不是一兩日能成的。」
那天在小五的事之後,林詩懿一行曾在帳外救回個受傷的小兵,現下那小兵已經沒有大礙,旁的人只怕早就將這事兒忘了個乾淨。
可林詩懿卻是一直懸心。
當日那小兵的傷勢其實並不算重,但若非誤打誤撞衝到林詩懿跟前,不消一盞茶的功夫便會死於失血過多,大羅神仙也就不回來。
這事讓林詩懿思慮了許久。
她曾經翻看過營內關於各場戰役的傷亡簡報,也在襲營之後去瞧過那場戰役里死去的部分將士屍首。
有很多人便如那日的小兵,其實都是可以救活的。
可前線之上歷來的規矩都是在戰後獲勝的一方才有資格清理戰場,戰死的大部分只能就地安葬,而一息尚存的人才能被抬回後方醫治,有的甚至還會死在路上。
一場戰役往小了說也要幾個時辰,若是趕上「傾山之戰」那樣的大規模戰役,往往是要持續數天之久。
這期間有多少人是因為陣前廝殺不幸負傷,就只能任憑馬蹄踐踏或是失救而亡,具體的數字林詩懿不忍細想。
她考慮了很久,結合之前在營內跟近衛們了解到的戰事細節,她知道陣前對壘,會有工兵往來穿梭運送箭支等戰備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