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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這樣怔怔的盯著那一支木簪看。

  叩叩叩……

  叩門聲輕響,驚得林詩懿回神,她長長的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拾起桌上木簪插上,才緩緩應了聲:「進來。」

  「還以為你歇下了。」齊鉞推門而入,手中托盤裡盛著些尋常飯菜,幽幽地冒著熱氣,「我險些便要走了。」

  林詩懿看了眼齊鉞擺放上桌的飯菜,冷清道:「侯……老爺還有事嗎?」

  自上路以來,一隊人馬皆作商賈裝扮,佯裝北上辦貨,這侯爺郡主的稱呼自是得拋了,只是林詩懿喚了兩世的名字,一時間要改口總還是難。

  「終於簪上了,好看。」齊鉞抬眸瞧著林詩懿,情緒與眉眼一般深邃,不可觸底,「不枉我昨天在房中削了一整天的木頭。」

  他抬起右手,似是漫不經心又似情不自禁,手指微蜷,循著林詩懿鬢髮而去。

  林詩懿偏頭躲開,順勢轉身,「已經在這兒住兩天了,你提前上路就為了在此處耽擱功夫?」

  「我在等人。」齊鉞收起嘴角似有似無的一抹無奈笑意。

  突然一名黑衣男子躥至門口,環視左右無人,箭步跳進門內,迅速閉緊房門。

  林詩懿正對房門,幾乎大驚出聲。

  齊鉞回頭,眼神凌厲含煞,房內空氣霎時間緊張肅殺。

  「到了?」齊鉞沉聲問。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上前兩步在齊鉞身側耳語了兩句。

  「你點了街上的兄弟圍住客棧護好夫人。」齊鉞凝眸頷首,「吩咐其他人作好準備,丑時三刻動手。」

  黑衣人得令只一個挺身,便又兩個箭步從窗口躥了出去。

  屋內的詭異氣氛隨著一道黑影越出窗口漸漸散去,齊鉞眸中的凌厲冷峻也一併散去,他起身時囑咐林詩懿,「今晚我不在,你夜裡歇息時便不要更衣了;等我回來,我們便起程。」

  「齊鉞!」眼看齊鉞轉身欲去,林詩懿從剛才的驚恐中抽身,「你們到底要去幹什麼?」

  齊鉞轉身離開時露了個笑,終於逮到機會抬手輕輕撩過林詩懿頭頂的青絲與木簪,頗有些不正經的答道:「去搶點兒東西。」

  是夜,林詩懿和衣而臥,卻是輾轉難眠,聽見窗外傳來幾聲窸窣。

  在客棧這兩天她都眠得極淺,時常能聽到窗外響動,本也只當是野貓路過,但今夜到底不同。

  她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微微揳開一條細縫,便看見一個高大的背影。

  「誰!」她驚呼出聲。

  她驟然心中一驚,手上也是一顫,不注意間直接一把推開了窗門。

  幸而窗外的齊鉞機警敏捷,一個轉身堪堪躲過,險些被推開的窗葉打下屋檐去。他上身探過窗欞,抬手一攬欲穩身形,便好巧不巧的把窗邊的林詩懿箍進了懷裡。

  林詩懿正欲掙扎,卻感受到環著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耳邊拍打著溫熱的鼻息,傳來熟悉的聲音和氣息。

  齊鉞的聲音帶著一點細微的震顫,低沉而柔和——

  「是我。」

  林詩懿一顆懸著的心在這短短的兩個字里緩緩地落了下去,這本是他二人兩世來第二次靠得這樣近,且上一次還是酒醉的齊鉞。

  可偏偏想著前兩夜窗外傳來的細微響動,她的心一點點沉靜安寧,帶著她整個人忘了要做出反應。

  「你每晚,都在這嗎?」林詩懿問。

  「還是吵醒你了?」齊鉞緩緩鬆開林詩懿,尷尬的清了清嗓,「今夜行事順利,對方當不會這麼快發現。你還可以再歇會,天亮前我來喚你。」

  脫離了溫熱甚至有些許顫抖的桎梏,林詩懿才猛然察覺到空氣里微妙的氛圍,她朝後退開兩步,穩了穩語調,換回慣常拒人千里的冷清態度道:「不必了,我這就收拾一下動身。」

  馬車轎廂內,林詩懿不可置信的瞪著齊鉞,「什麼!你自己去搶自己的東西?」

  就在幾個時辰前的夜裡,齊鉞帶著人劫了朝廷押往北境大營的糧車。他在前面玩了招聲東擊西,派人在後面扛上幾袋子糧食就跑。

  「我抗走了才算是我的。」齊鉞的臉色陰沉,眼神只聚焦在馬車內堆了糧食麻包的角落,「還在押運隊裡的,可不一定是送往北境大營。」

  「什麼意思?」林詩懿接著問。

  齊鉞也不立刻言語,他抬手拔出靴筒邊插著的一把匕首,小臂發力,一下子捅穿了麻包袋。

  瑩亮潔白的新米順著豁口滑出,齊鉞隨手抓起一把,攤在林詩懿面前。

  飽滿的米粒迎著皎皎月光,泛著溫潤白皙的色澤。

  「北境大營,就算是我——」齊鉞的攤開的手掌驟然收緊,米粒在他寬大有力的手掌中摩擦出「咯吱咯吱」的細響,又從他指縫中一點點地瀉出,「也吃不上這麼好的白米。」

  林詩懿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齊鉞的手心裡那點白米一點點被攥緊。

  她忽而覺得自己這兩世,總錯過的太多,知道的卻又太少。

  那些再也尋不到的,想要放棄的答案,有太多太多;在此刻,這些求而不得的答案再一次令她狐疑,讓她忍不住想去追尋。

  關於齊鉞,也關於旁的,一切。

  日子在馬蹄下一天一天被踏碎,然而迎接他們的不是一場溫柔的早春,而是越發凜冽乾燥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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