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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一干人全部推推搡搡的移到了院子外,許媽媽被女人扯著,兩人揪著衣服扯來扯去的緊跟在後面,張所長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要保護好李局,又要防止事態演變,扯著嗓子叫喊著什麼,老脖子抻得跟鬥雞似的。

  “都反了!”李局長心裡忐忑不安,居然還保持著官威,不過這會亂成了一鍋粥,沒人有功夫理會他。

  院子外傳來聲聲鼓譟,一大隊鄉下娘們領著自家的男丁聞訊趕來,當先是一個胖大婦人,左手鍋鏟右手鍋蓋,十分威風。

  隨後是持勺持火鉗一群鄉村非主流,手中兇器花色不一,大到搓衣板,小到毛線針,應有盡有。

  胖婦人還沒進院子就開始吼:“領導咋地啦,領導就能綁架人口啦?大妹砸,咱不怕!大姐今兒個鐵定給你撐腰!”

  這婦人是村裡的女大牛,潑辣得跟煉了油的辣椒麵似的,誰都不敢惹她,原先沒少給許媽媽小鞋穿,欺負她家沒男人,這會不知道是哪道雷給劈開了靈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來了。

  院門給幾個大身板擋得水泄不通,一群人雄糾糾氣昂昂的抄著武器,大有不放下孩子不罷休的氣勢,李局也傻了,真往下發展,鐵定上社會新聞頭版頭條。

  肩膀一沉,他扭頭一看,一黑黝黝的農民大小伙子氣定神閒的笑道:“李局長,別來無恙!”

  這開場白官腔十足,他心說這農民工是誰,上下打量半晌,才大概認出個輪廓,不敢十分肯定的問道:“尹……董?”

  堂屋裡,李局放下茶杯,喝茶的空當,他思前想後,覺得兩邊都不能開罪,一邊是仕途的階梯,一邊是支持者的人脈,但是前者不可多得,後者卻能慢慢拓展。

  “孩子是一定要帶走,尹董大概不了解咱們身在其位的苦衷,有人檢舉就必須按章辦事,許家到底有沒有資格開辦福利院,必須經過正規途徑一層層考核。”

  尹少陽若有所悟點頭,“那是,我們官民一條心,但是您現在也看到了,村子裡這些人沒文化,他們不了解你的苦心啊,他們只看證據,您要拿得出條條款款,這些人還能有什麼話說?”

  李局一愣,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尹少陽在心下冷笑,兩條長腿一抖,索性說開了,“現在這裡沒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檢舉的人,是不是謝將軍?”

  李局霍然看向他,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我沒猜錯吧?”尹少陽得意的笑,“您仔細想想,他只給您這兩條小道消息讓您來辦事,可裡面什麼道道都沒交代清楚,我個人認為,帶走孩子不是目的。”

  李局沉吟片刻,這茬他不是沒考慮過,別人家的私事也輪不到他來管,何必鬧得雞犬不寧,最後都是他的不是,於是語焉不詳的說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尹董是生意人,這點應該能體諒吧。”言下之意是我惹不起大人物,你就自個想辦法給我個交代。

  尹少陽會意的一笑,站了起來。

  李局一干人等怎麼來的這麼走了,許媽媽在外面感謝來幫忙的鄰居們,許安寧帶著受驚的孩子們進屋裡睡午覺,遲小撈到後麵包谷地里把許安年和小滿一大一小給找回來了。

  等都安排妥帖了,小型會議開始,尹少陽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謝徽氣的牙痒痒,許安寧捉住他的手,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這會就要面臨最大的考驗,說不害怕是騙人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許媽媽或許是今天面對李局鍛鍊了心魄,思慮良久,突然開口:“謝徽,你們倆這事我同意,但是你父母養你一場不容易,我單方面同意也不算數。”

  謝徽六神無主的看著許媽媽,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這樣吧,你把你父母請過來,是時候把你倆這事解決了。”

  晚上,洗了澡的遲小撈經過大門,瞅見黑漆漆的院子裡蹲著一個人,走過去才看清楚是尹春曉蹲地上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圈圈。

  “怎麼了?”遲小撈也蹲了下來。

  尹春曉沒抬頭,拿著樹枝在手裡翻花樣,過了會悶聲說:“我看到小軍的牙齒流血了。”

  “只是牙齦流血,已經好了。”

  黑暗裡,尹春曉別過頭,認真的看著他,表情有些茫然,“我以為他不喜歡濤子,前幾天被濤子噴了口水,我看他在水龍頭下沖了老久,臉都搓破皮了。”

  “小孩子,打打鬧鬧就是這樣。”

  尹春曉皺起眉,感覺有點雞同鴨講,可要他說他又說不出來個所以然,自己跟自己撒氣似的,狠狠握住了那截樹枝在掌心裡蹂-躪。

  遲小撈捉狹的一笑,搭上他的肩,“我知道你在想怎麼,其實親人兄弟就是這樣,打打鬧鬧磕磕碰碰,你看不慣我我不喜歡你,但是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即便是分隔兩地,太平洋再寬,也割不斷親情。”

  尹春曉彆扭的看著他,不認同也不反駁,他心裡頭現在正膈應著呢。

  遲小撈笑笑,起身進了屋,經過一樓正屋,看見尹少陽正抱著光屁股的小滿解上衣,屋裡正中間擺了個嬰兒澡盆,大少爺脫衣服一點都不含糊,三兩下把小肉球扒了個乾淨。

  許安年提著一壺熱水進來,往盆里加熱水,加完了還用手肘試了試水溫,“行了!”

  說完放下水壺,歪著腦袋盯小滿瞧。

  小肉球一下水就開始撲騰,尹少陽托著小滿的背,往他身上薅水,對遲小撈笑道:“明天帶他去游泳。”

  “你可別造孽,盆里游游得了!”

  “你還不知道吧,小孩天生會游泳,摁水裡嗆幾口水立馬學會狗爬式!”

  遲小撈沒好氣的說:“我把你摁馬桶里喝幾口尿,你也能立馬成仙,要不要試試?”

  “試,怎麼不試!”尹少陽恬不知恥的笑:“你讓我幹什麼我都沒二話。”

  遲小撈懶得搭理他,在盆邊蹲了下來,抬頭招呼一直杵在旁邊的許安年,“過來,摸摸!”

  許安年遲疑了一下,像是第一次開葷的小朋友,輕輕蹲了下來,好奇的歪頭看著在水中不亦樂乎的小滿。

  “來,摸摸他,皮膚滑滑的,軟軟的……”遲小撈語氣諄諄善誘,輕輕拎起小滿的胖爪子往許安年手裡遞。

  許安年的手慢慢伸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下繞過小滿的手,直取小孩的嫩雞雞。

  遲小撈和尹少陽傻了眼,愣了足足三秒才噗哧笑出聲來。

  許安年的鹹豬手已經收回去了,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語的咕噥:“像花生,沒毛……”

  “嘎嘎嘎……”

  尹少陽和遲小撈兩人笑破了肚皮,小滿呆呆的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晌咧開嘴,人來瘋似的奮力拍水,邊拍邊尖叫。

  尹少陽笑得抽,“哈哈……咳咳,像花生?你沒見過像雪茄的嗎?哈哈哈!”

  許安年睜大純真的眸子,認真的思考了會,搖搖頭,“雪茄見過,沒見過這麼短的。”

  尹少陽覺得自尊心受到了打擊,挑著眉毛問:“雪茄短?那什麼長?”

  許安年點頭:“擀麵杖還行。”

  這話一出,遲小撈和尹少陽立即問:“誰?”

  “我!”

  嚴重鄙視了兩人標榜了自己的許安年轉身出了屋,留下一顆小花生兩隻雪茄面面相覷。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末前完結

  ☆、第六十一章 (二更)

  謝將軍和夫人第二天上午就過來了,孩子們由尹春曉和許安年帶著在房裡看電視,其餘人跟著許媽媽迎了出去。

  謝家一門三代都是提槍桿子的,謝將軍是老來得子,四十多歲才抱上這個大胖小子,自然看的比較甘貴,但是身為軍人,對孩子絕對不會嬌慣,而是嚴厲,常年不在家裡,一回來就是正言厲色不苟言笑,謝徽跟他並不親近。

  六十多歲的謝將軍一身筆挺的戎裝從車上下來,走起路來虎虎生威,腰杆子比年輕人挺得還直,遠遠看上去就不怒自威,氣場堪稱磅礴振岳。

  許媽媽一直挺著胸,就像是一棵蒼老的胡楊,即便是形容枯槁,也要拼盡所有為自己的孩子撐起一片林蔭。

  尹少陽戳戳謝徽,讓他上去,後者木頭樁子似的,站在許媽媽身邊一動不動,沒法,只得他上。

  往前迎了兩步,搞怪的行了個軍禮,“首長好!”

  旁邊的謝夫人掩嘴一笑,正要寒暄,謝將軍老著臉道:“尹董,你好!”

  明顯是遷怒,尹少陽尷尬的打哈哈,“您好,謝伯伯!”說罷抬首一引,“這位是許媽媽,許媽媽,這位是謝徽的爸爸,謝將軍,這位是謝夫人。”

  許媽媽不知道昨天夜裡排練了多少遍,溫和的伸出手,笑道:“您好,我是許安寧的媽媽。”

  謝將軍的視線從她的臉移到她伸出的右手,手掌伸的很直,很堅定,顫抖微不可見。

  眾人屏息,緊張的注視謝將軍,就在尹少陽想法子化解尷尬時,謝將軍栽下了手套,握住了許媽媽的手,“你好!”

  一大撥人進了堂屋,謝夫人四處張望,謝將軍在這方面休養良好,直接坐進了椅子裡,目光鎖定自己兒子,“你過來。”

  謝徽哼了一聲,走了過去,還沒站穩,謝將軍突然起身,一巴掌山響,所有人一驚,謝夫人趕忙一步過去把謝徽給攔在了身後,責怪道:“老謝你這是做幹什麼?咱們說好的今天不動手!”

  謝徽捂著臉,不屈的看著他爹。

  謝將軍輕輕撥開謝夫人,坐了下來,冷聲道:“還好,還能叫得動,剛要叫不過來,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甭管幾巴掌,我也不含糊!”謝徽大聲說:“你也就會用棒子教育,你兒子我要不經抽,老早四肢折了三肢!”

  “虧你還記得是老子的兒子!”謝將軍瞪了他一眼,轉向目瞪口呆的許媽媽:“讓你看笑話了。”

  許媽媽乾笑:“哪裡,哪裡……”

  謝將軍溫和一笑,但還是挺瘮人,“今天冒昧打擾,還請您擔待!”

  謝徽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老子,這老傢伙從來都是黑著臉唬人,又沒啥文化,竟然能吐出這樣文縐縐的中國話,聽著怪肉麻的。

  不等許媽媽開口,謝將軍又道:“首先我要表明我的態度,兩個孩子的事,我不同意。”

  “那是我的事,你沒權干涉!”謝徽急吼吼的叫。

  謝夫人厲聲斥道:“謝徽,怎麼跟你爸爸說話呢!”邊說邊使眼色,讓他不要槓著來。

  許媽媽吸了口氣,微微一笑,“謝將軍,我是個婦人,又沒什麼文化,人微言輕,您既然表達了您的立場,那麼我也說說我的看法吧,說的不好,希望您別見笑。”

  “您說。”

  “兩個孩子的事,我也是一個月前才確定的,之前他們一直瞞著我,我不問不代表不關心,不說也不代表認可,鄉下人對這事接受不比城裡人,所以比起您來,我的顧慮更深。”

  謝將軍點點頭,表示認同這個說法。

  許媽媽回頭看了看站在一塊的兩人,抿了下嘴唇,轉過了頭,“剛開始我成夜的睡不著,想過無數把他們倆分開的法子,起先一直默許謝徽待在我家,並不是留時間觀望他們,而是一直想不出好辦法讓他們一刀兩斷,這時間一長,就給了我了解他們的機會。”

  “我家安寧一個人回家那會,成日的悶在屋裡,我不敢問,因為孩子當年出走打工,就是因為我和他爸爸對不住他,一走六年……每天看他不開心,我這當娘的心裡就像是刀子絞,後來謝徽來了,安年和他處著處著,慢慢的話也多了,人也精神了,所以到後來想起來,覺得只要孩子開心,比什麼都好,我半截埋黃土的人,不能為了維護在街坊四鄰前的面子,阻斷孩子的幸福。”

  許安寧淚眼婆娑的瞅著許媽媽,手心被謝徽捏著,一下一下安慰著,當年因為爸媽把他上高中的錢拿去給安年看了病,他怨了六年,現在都怨,可是當看他媽為了他和謝徽一個人面對強勢的謝將軍,說出這樣一番話,他現在只覺得愧,虧欠了他爸媽六年孺慕舐犢之恩。

  謝將軍沉吟了一會,抿了抿唇,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不同意!”

  “爸!”謝徽急的像是被剪了尾巴的老鼠,“憑什麼你!”

  謝將軍懶得理會這個混帳兒子,對許媽媽說:“我們謝家人丁不旺,祖父那一帶八個兒子,餓死病死打仗打死,到最後只剩我爺爺一個人,老爺子跟著主-席打江山,沒法顧及家人孩子,那一代又只剩下我父親一個,到了我這代也就出了謝徽這個不肖子,說實話,這孩子沒養好,大部分是我的責任。”

  說到這他沒好氣的看了謝徽一眼,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老一輩的都是槍桿子出政權,咱們謝家雖然父子親情淡薄,但絕對是個個都拿的出手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到了謝徽這,卻成了個異類,所以我選擇兒媳的標準很嚴格,就是要管得住他,能幫他成人、做人、為人,不求報效國家,但求不給咱老謝家抹黑!”

  “我十惡不赦傷天害理了?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要不是我親生的,早該吃黑棗了!”謝將軍厲聲一喝,中氣十足,震的整個堂屋的地表都跟著抖了一抖。

  謝夫人借著看自己兒子,視線往許安寧那瞥了好幾眼,許安寧一直迴避她的目光。

  “許媽媽,我也這麼稱呼你,行嗎?”謝夫人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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