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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此刻這一通電話的目的,當然也不難猜測。
於是吳非開門見山:“已經和那伽見過面了,情緒比較平靜,身體也沒有異常。我向他傳達了你的意思。”
“我以為這應該是咱們兩個的意思。”
明若辰突然打斷了他,“我不希望你只是我的一個傳聲筒,更不希望你被迫去做違心的事。”
“不,不是你的問題。”
垃圾堆邊上的氣味有些刺鼻,吳非轉身朝著海風吹來的方向走去。
“有時候人心本來就是自相矛盾的,說得難聽點就是庸人自擾。給我點時間,我還需要釐清一些問題。”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陣子,似乎聽見了這邊的海濤聲。
“你在海邊?”
“是啊。”吳非站在防波堤上向遠處眺望,“退潮了。”
這之後又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兩個人共同聆聽著浪濤退卻的聲響。
沉默的盡頭,明若辰好像做了一個深呼吸。
“別和那個人結婚。”
“……”
吳非沒有出聲,卻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有聽見回應的明若辰隱隱約約地嘆了一口氣,終於改變了話題。
“剛才那伽怎麼回答。”
“他說他不喜歡選邊站,希望我們能夠尊重他個人的意志。當然他也不會接受其他任何人的拉攏。”
“哼,說得好像他還有得挑。”
明若辰發出了一聲嗤笑,“你應該先讓他看清楚現在的局勢。”
正說到這裡,他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明若辰並沒有掛斷手機,直接拿起了聽筒。短暫的幾秒鐘沉默之後又重重地撂下了電話。
“怎麼了。”吳非輕聲關心。
只聽明若辰的聲音,陰沉沉地從那頭傳過來。
“這小子居然還真挑了。”
——
看著去而復返的吳非,那伽嘴裡叼著牙籤,一臉慵懶。
“唷,這麼快又回來了。”
“你說呢。”吳非將他高高擱起的腳從桌上推下去,重新走到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那伽嘿嘿一笑:“我猜他一定很火大吧?煮熟的鴨子飛了什麼的。”
吳非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那你也未免太小看他。他倒是堅信你不是那種會被拐跑的人。再退一萬步,我們手上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人質’,不是麼?”
那伽“嘖嘖”兩聲:“有沒有發現,你已經給了自己一個非常明確的定位。”
吳非假裝沒有聽見他的這句話。
“明天一早會有飛機來接你,行程什麼的局裡都會安排好。需要準備點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今晚儘量給你去弄。”
“不用。”
那伽揮揮手表示自己可以搞定,只是叮囑吳非:“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小明,最好每天上午下午各給我發條消息……哦,說起來我的手機沒了,要麻煩你給我弄一台,沒有安裝竊聽軟體的那種。”
“嗯。”
吳非懶得與他理論,點點頭,打開手機通知勤務員立刻去採購。
“還有別的麼?”
“沒了。”
“喔。”
“喔是什麼意思,那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有什麼心裡話要說?”
“……”
雖然覺得未必能夠得到什么正經的答案,但醞釀再三,吳非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向來不干涉時事的殷山會這麼痛快就為你出頭?”
“這個嘛……”
不知是故作高深還是別有深意,那伽嘿然一笑:“那可是超級英雄和神話傳說最後的大本營了,不是嗎?”
——
這天稍晚些時候,吳非又向那伽轉達了一次從醫院裡傳來的消息:明若星的手術已經結束,子彈順利取出,清創fèng合完畢。目前麻醉藥效沒過,人還在加護病房,但絕無生命危險,只需要幾天的時間留院觀察。
得到了這樣的保證,那伽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隨後他就順著吳非的安排,在這偏僻的小軍港里糙糙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四五點鐘,當海平面上還只是蒙蒙發亮的時候,一陣嘈雜的螺旋槳聲就破空而至。
這之後的幾個小時,那伽的行程顯得有些凌亂:直升飛機將他載到了附近一處軍民兩用的機場,在這裡換乘固定翼飛機,飛到距離殷山最近的城市,再換乘地面車輛進入殷山地區。由於一路幾乎都是無fèng換乘,最後抵達殷山鎮也只不過是上午十點左右。
每年的七八月份往往是殷山地區的人流高峰季節,大量家庭趕在暑期帶孩子到山裡接受亞人文化的薰陶。
然而今天的殷山鎮,卻有些不太尋常。
那伽乘坐的是一輛黑色越野車。他透過貼著單面透光薄膜的車窗朝外看去,平日裡熱鬧繁華的街頭,此刻卻是一片冷冷清清。
並不是沒有行人,他靈敏的耳朵甚至可以聽見不少人竊竊私語的聲音。但是發出聲音的人,全都被街道兩旁臨時拉起的淡藍色布帳所遮掩了。
這的確是很怪異的一個場面。
殷山上每年來來往往的國內外政要那麼多,他也曾經被派來擔任過要人護衛的工作。道路戒嚴是家常便飯,但具有如此強烈儀式感的大清場,實在不多見。
在那伽的記憶里唯獨只有一次,那是多年之前的某場祭典,龍帝及其眷屬駕臨。當時整座殷山鎮張燈結彩,道路兩側也都豎起了華麗的天藍色帷幔,以示對於傳說種的尊崇。
這麼說起來,藍色在殷山地區原本就是具備特殊意義的顏色。這種做法會不會太過高調?
但是那伽很快又醒悟過來,這種高調無疑是有目的的。
被圍擋在布帳之外的路人們未必知道帷帳內的人是何許人,但是對於那些知情者來說,這就意味著殷山已經將帷帳內的人,置於自己的保護之下。
車輛沿著空曠的道路一直向北,在入山口處停下。一行人陪伴著那伽穿過接待大廳,走過石橋,正式踏入了殷山地界。
第154章 四神廣場的真相
石橋的後面就是四神廣場。做為正面入山的必由之路,今天的這裡也很不尋常。
身著白衣的仙童與年輕神官,手執用於儀式的法杖,列隊在旁。整座廣場上鴉雀無聲,唯有風吹動法杖上的銀鈴,發出清脆鳴響。
如此陣仗不免令人有點緊張,然而那伽卻旁若無人,徑直望向了廣場正中央那座巨大的花壇。
仲夏時節,繁花似錦,一片賞心悅目。
“在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廣場曾經是一座祭壇,是歷任亞人皇帝祭祀天地的地方。”
熟悉的聲音迎面而來。
那伽循聲望去,待看清來人之後,立刻露出了笑容。
“陸先生!”
他兩三步走上前去,朝著白髮老頭就要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