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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宗,那是我的盒飯!”何天巳妄圖阻撓。

  白貓毫不妥協,一雙火眼金睛無言地注視著自己的新奴隸。

  “……人吃的東西有鹽,只能分你一點。”

  何天巳最終敗下陣來。他打開飯盒,取出一個裹著肉末的油炸雞蛋準備對半分。可還沒拿穩,貓就扒住了他的手,飛快地在雞蛋上舔了一圈。

  “你真是——”

  何天巳哭笑不得,只能將整隻雞蛋放到了石桌上。白貓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早餐,舔舔爪子洗洗臉,居然又跳回到了車兜里。

  “我可要走嘍?”

  何天巳打打鈴鐺,見白貓巋然不動,便也只能載著它繼續往西邊前進。

  旭日東升,空氣迅速熱辣起來。藥園的西門外是一條柏油鋪的上坡路,筆筆直地通向西山地界。一入了山,植被繁茂,氣溫也跟著涼慡,更不用說還有山風陣陣,吹得人心曠神怡。

  西山不算高,沿著盤山車道騎了二十來分鐘就上了山脊。拐一個彎,面南的山坡上就出現了一排排的墳墓。

  何天巳將車停在山脊上,背好工具,又把白貓扛在肩膀上,沿著青石台階往下走了幾排,找到兩塊緊挨在一起的墓碑。

  墓碑旁生長著一株大松樹,何天巳將帶來的東西一點點堆在這棵樹下。貓也趁機跳到了地上四處嗅探。

  “別跑遠了啊。”

  何天巳囑咐一聲,手上不停,轉眼已經將帶來的食物裝在碗碟里供在了墓碑前,他對著墓碑拜了三拜,為酒盅注滿液體,還獻上了一小束剛摘的貝母花。

  整個祭拜過程都是沉默的,好像何天巳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拜祭完畢,他又開始擺弄鬆樹下的那堆工具。架好畫架和馬扎,放上紙張,打開畫具箱。

  從這片山坡可以俯瞰金魚村所在的整片平原,美景天成。四下里蟬噪林靜,清風徐來,即便背依著累累墳冢,卻也並不陰森可怖。

  何天巳凝神靜氣,運筆如飛。

  不知什麼時候,白貓悄悄地走過來,蹲上了何天巳背後的高地。何天巳知道它又在偷看自己,故意讓出了一個角度展示自己的畫作。

  可他萬萬沒想到,白貓居然發出了一聲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的怪叫。

  何天巳悚然停筆,回頭瞪著它。

  “……你在嘲笑我?”

  白貓歪歪腦袋,一副無辜模樣。

  何天巳乾脆一把將它抱起,放到了自己腿上,強迫它跟著自己一起“創作”。

  幾次試圖掙脫都失敗了,白貓最終放棄反抗,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趴下來休息,並且很快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它究竟睡了多久,總之將醒而未醒的時候,風裡又傳來荷花的清香。

  覺察到微微的震動感,白貓睜眼,發現自己又躺回到了車兜里。何天巳正在騎車,他們快要回到家了。

  自行車很快就停了下來,白貓還懶懶地不想動,就由著何天巳將自己抱起來,快步走進屋子裡。

  但它很快就後悔了——因為何天巳直接將它抱進了浴室。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它仿佛看見白老闆在外頭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浴室的面積不算大,白貓很快就被逼到了死角,先是受傷的那條後腿被套了個塑膠袋,緊接著渾身就被淋了個濕透。

  “唷,原來你也挺瘦的嘛。”

  蓬鬆的長毛癟了下去,原來威武雄壯的白貓立刻縮水了一半。也許是氣勢受挫,它也慢慢放棄了抵抗,開始任由何天巳上下其手。

  “這樣才乖嘛,洗乾淨了還可以上床哦。”

  貓用香波的甜味很快瀰漫了整間浴室,何天巳仔仔細細地揉搓著白貓,手法嫻熟如同按摩。蓬亂的長毛被慢慢梳理通順,一些嚴重打結的乾脆被直接剪掉。

  浴室里悶熱潮濕,何天巳乾脆脫掉了長衣長褲,只剩一條平腳褲衩。也正因此,他平時總是隱藏起來的“秘密”,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暴露了出來。

  那是許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傷疤,從四肢到軀幹,縱橫交錯在他小麥色的身體上。最長的足有十幾厘米,最大的差不多是半個手掌大小。

  保持著被揉搓下巴的姿勢,白貓抬頭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切。它輕巧地攀上何天巳的膝蓋,用前爪的肉墊觸碰他右側腹部的一道傷口。

  何天巳輕輕按住它還沾著泡沫的小手。

  “你問我這些傷口怎麼來的?那可就說來話長了。我啊,以前住在大城市裡。兩年前遇到了一次特別嚴重的事故。樓下的住戶瓦斯爆炸,半邊樓都鎮塌了。我被埋在廢墟下面,上頭還起了大火。還好命足夠大,被及時挖了出來。”

  說著,他用手挨個兒指著身上的疤痕。

  “這個是開放性骨折,這個是玻璃割傷…還有這些看起來好像子彈的,是鋼筋貫穿傷,這片都是燒傷,後來植了皮。怎麼樣,厲害吧?!”

  白貓一聲不吭,安靜乖巧得讓人有點心疼。

  何天巳替它揉搓著胸口的長毛,一邊繼續念叨。

  “不過這些都沒什麼,最可怕的是我還失憶了。失憶你懂不懂?就是以前發生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這種感覺真的特別難受,你越拼命去想,就越想越頭疼,疼得要靠吃藥才能控制……後來光叔和光嬸就把我領回金魚村來了,這兒好像是我的老家。白天帶你去的那山上,埋著的就是我的家人……可我真的連他們的事情都完全記不起來了。”

  也許是缺乏溝通的對象憋得太久,何天巳朝著白貓一股腦兒說了許多話。好在也沒耽誤正經事,他很快就把貓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洗了一遍。

  “那你又有什麼故事?那兩個追著你跑的男人又是什麼來頭?難道你還是什麼黑道老大的唯一財產繼承人?”

  白貓當然無法對答,但它異常溫順地任由何天巳用浴巾將它裹起來控干水分。

  從頭到尾不過一刻鐘,堪稱一次完美的洗澡體驗。

  抱著貓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何天巳忍不住低頭在它粉色的鼻尖上輕輕咬了一口,然後扭頭看向始終躲在一旁猥瑣偷窺的白老闆。

  “多學著點兒!否則別怪哥以後偏心啊。”

  他正教育到這裡,玄關的方向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不是光叔光嬸,這次找上門來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出頭年紀的漂亮姑娘,一身清清慡慡的牛仔布連衣裙,白皙皮膚單眼皮、扎個丸子頭,是那種輕巧又精緻的鄰家女孩。

  “小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何天巳顯然也驚喜於她的突然拜訪,趕緊要將人往屋子裡請。女孩似乎很矜持,只說是來送東西的,便將手上提的兩小筐楊梅擱在了地板上。

  何天巳連聲道謝,又說自己沒啥送得出手的回禮,只有等藥園裡的桃子熟了給她摘幾個送過去。小美笑他見外,緊接著就將目光落到了他懷裡抱著的那團浴巾上面。

  “喲,你抱著的這個是……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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