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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若星駕駛的車輛在白石橋前緩緩減速。幾乎就在抵達橋頭的同時,手機亮了起來,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

  「沿著橋上島,往西側行駛到木屋處。」

  情人島只有白石橋這一個陸路進出口,看起來最終交易的地點應該就是島上。明若星向後方匯報了情況,同時提醒隨行的所有人員做好準備。

  由於清晨的那場暴雨,奔流的河水完全沒過了白石橋的橋面。廂式防彈車在水中平穩駛過,剛抵達情人島就聽見後方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緊接著水花漫天,如同落下了一場驟雨。

  “橋塌了。”有人匯報導。

  應該是喀邁拉在橋頭安裝了水下炸藥,這樣一來,陸路的進出口消失。島上也不適合航空起降,想要上島,唯有水路這一種選擇。

  車輛沿著環島的夯土道路緩緩前進,前方兩百米處果然出現了一座木屋。有兩個荷槍實彈的蒙面男人站在屋前警戒。

  明若星將車輛停下,車廂里靜得叫人緊張,只有檢查槍枝與裝備的喀嚓聲。

  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時已經可以看見打電話的那個人就站在木屋前。

  明若星接通了電話,對方要求他帶著人質下車。

  明若星拒絕:“先讓我看見我的人。”

  男人回頭對同伴說了幾句話,同伴轉身進入木屋,不一會兒就有兩名匪徒押著一架電動輪椅走了出來。

  明若星一眼就看清楚了輪椅上的人。

  那伽比之前的視頻看起來更可怕了,瘦削乾枯,幾乎就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唯有吊掛在輪椅上方的輸液瓶證明這還是個活人。

  一個蒙面匪徒將輪椅押送到木屋前大約五十米的空地上,然後停下來等待更進一步的指示。

  明若星也信守了承諾。他命令一名武裝警察與研究員留在車裡待命;剩下的兩人押著人質跟著他一起下車,前進到距離那伽五十米的地方,同樣停了下來。

  手機里,對方忽然拋出了一個問題。

  “你難道就不怕島上有埋伏?”

  “怕就不來了。”明若星毫無懼色:“現在是一人換一人,以後可沒這樣的好事。”

  “有膽量!那好,開始吧。”

  站在木屋前的男人向手下發出了指令。載著那伽的電動輪椅緩緩啟動,獨自朝明若星這邊駛來。

  與此同時,明若星也下令釋放己方人質。由於鎮定劑正在發揮作用,人質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挪動,倒是與輪椅接近的速度相差無幾。

  三十米、二十米……

  明若星目不轉睛地看著輪椅接近,雖然面無表情,心跳卻一路加速。

  是緊張、是興奮、是憤怒還是傷心?好像全都有一點,又好像還不全面。

  不過沒有關係,只要接了那伽一起回去,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理清楚彼此之間的感情。

  距離更近了,近到足以看清輪椅輻條的轉動。然而這時明若星突然發現,座椅下方藏著一個正在發出綠色閃光的可疑裝置。

  “後退!”

  他頓時厲聲下令,兩名武裝警察迅速服從指令,朝防彈車的方向後退尋找掩護。然而明若星自己卻一個箭步衝到了輪椅旁,用力拽起那伽,飛身撲向一側湍急的河流。

  也就在他們兩個跳進水中的一剎那,岸上發出了爆炸聲。輪椅的碎片如子彈一般在空中橫飛。也有不少射進了水中,所幸都在水阻的作用下變得毫無攻擊力。

  明若星抱著那伽在水中急速下潛,接近底部時調整好了姿態。為了避免吸入河水,他始終緊捂著那伽的口鼻,在上浮的過程中還渡了一口氣過去。

  那伽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即便排除掉浮力的作用,他依舊輕得令人心驚,就好像那身寬敞的囚服里只剩下一把枯骨而已。

  他們兩個就這樣在水底躲避了一陣子,重新浮出水面時,四周已經歸於平靜,唯有空氣中依舊殘留著濃重的硝煙氣息。

  兩名武裝警察將明若星和那伽拉上岸,解釋說爆炸發生時產生了大量濃煙,等到煙霧散去,喀邁拉方面已經趁亂逃脫,應該是乘坐快艇走水路離開了小島。

  在眾人幫助下,那伽被安置在車廂內部的臨時擔架上。研究員取來了應急用的速干毛巾和保溫毯,並開始監聽他的生命體徵。

  明若星迅速脫下了那伽濕透的囚服,之前就在視頻里見到過的、遍體鱗傷的身軀再度呈現在了眼前。

  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伽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到處都是淤青、刀痕甚至是火烤燒焦的痕跡。左邊的肩膀上被剝掉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皮膚;大腿上一道沒有fèng合的刀口,向外綻出黃色的脂肪與鮮紅肌群;後背幾乎被刀子劃爛了;腹部殘留著一塊紗布,稍稍撥開一看,還留置有一段橡膠導管。

  這一個多月來,他究竟身陷在什麼樣的地獄裡啊!

  握著那隻冰涼無力的手,明若星止不住一陣陣地打著寒噤。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的人生中將註定要多出一種名為“仇恨”的情緒,直到喀邁拉這三個字,被從這片土地上徹底抹除。

  當然,巨大的不幸之中卻也存在著一些好消息——研究員為那伽連接上了生命監護設備。發現他的生命體徵微弱但很穩定,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又過了幾分鐘,支援力量抵達,將所有人護送上巡邏艇,亞安局直屬醫院的救護車已經在最近一處的道路上待命。

  在艇上,明若星開始向指揮部匯報結果:人質交換任務已經達成,後續追蹤任務可以按計劃進行——其實昨晚人質入睡後,技術人員已將一枚微型GPS發信器植入到了他的頸部,巧妙隱藏在了頸部動脈血管後方。這樣一來,即便在途中被發現也無法貿然取下。

  眼下,發信器還在穩定工作,但由於電池續航能力有限,只能維持到明天上午十點。在此期間,指揮部會繼續跟蹤人質,以確保在最合適的時機展開打擊行動。

  但是這些暫時與明若星沒有關係了。

  救護車笛聲呼嘯,以最短的時間將那伽送到亞安局的直屬醫院。待命的專家組立刻會診,緊接著進行各項身體指標的量化檢測。

  一開始,明若星還跟著護工一起推著擔架在各個檢查窗口處輪轉;但是很快,他就被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攔了下來。

  “到此為止。”

  沈東籬按住他的肩膀,但很快又把手縮了回來。

  “大蛇交給我們。你還是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別像個水鬼似的。”

  “至少讓我知道檢查結果。”

  明若星誠懇地請求:“我找他找了一個月,結果就在眼前,我怎麼可能走開?”

  “都一個月了還差這幾個小時?”

  “差!我等不及。”

  沈東籬“嘖”了一聲,不自然地將視線投向別處。

  “真是怕了你這種倔強的傢伙,跟我來。”

  於是兩人離開了門診大樓,來到住院部三樓一處僻靜的醫生休息室。沈東籬還搞來了一套病人服給明若星換上,然後叮囑他要麼留老實休息,要麼被保安強行攆出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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