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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永寧對辯機那種深深的忌憚,讓她很難相信沁華在辯機身邊,能受到良好的照顧,再加上辯機那複雜莫名的身世,天曉得他會不會把氣撒到沁華身上……永寧是越想越心急,越想越害怕,也顧不才養得見了些起色的身體,便想親自去找了沁華回來。

  李治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攔下了永寧。看過了辯機的留書,又聽了永寧哽咽著講說了辯機的身份,和諸多不妥之處,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扶著永寧重新回榻上躺下,說道:“我知道你擔心沁華,可是如今你卻要去哪裡找那辯機?前些日子玉垣山一戰,那些世外宗門實力大損,一個個都撤回了自已的門派,如今外面再想遇見一個異人修士,卻也是難事……而且,你也實在不用將那辯機想得太過不堪,他對沁華當不至於起什麼壞心才是……”

  永寧冷靜了一下,才微微眯著眼看向了李治,緩緩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李治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神也有些飄移,整個人怎麼看都像是一副心虛的樣子。

  永寧也不說話,只是那麼安靜地盯著李治看,直把他看得心裡發毛,才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尷尬地說道:“那個,其實辯機前幾日來見過我……”

  “什麼?”永寧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用力地拉住李治的手,問道:“他來做什麼?”

  李治安慰似地輕撫著永寧的肩頭,低聲說道:“他如今已然是索情宗的宗主了……他這宗主之位,卻是父皇暗地裡支持著他謀奪到手的……說到底,這天下還是我李家的天下,又豈能任由那些自稱是世外之人的人輕易掌控,謀權奪利?他雖對我們父子多有芥蒂,可到底身上也流著我李家的血,再說又有足夠的利益驅使……”

  永寧眼神有些渙散地,接過李治的話頭兒,繼續說道:“為了保證這種利益可以傳承下去,所以他要培養出一個繼任者出來,而同樣出於傳承的目的,這個繼任者的人選也必須同樣出身於皇室……”

  “阿房……對不起……”李治真的感覺很無奈,為了保證李琮的安全和他絕對繼承人的身份,這個繼任者的可選範圍並不算大,只是他一直以為辯機會選擇李鈺,卻沒成想最後被辯機帶走的居然會是沁華……

  永寧不再說話,只是眼睛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第二八二章終章

  德麟七年,八月初九,永寧接過了綬帶金冊,穿著絳紅色的皇后朝服,一步步踏著御階,走到了李治的身邊。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至少,想為你做的事,我終於做到了一件……”李治日見沉穩的面容上,隱隱透著掩藏不住的喜意,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永寧的臉色卻極為平淡,只是回了李治一抹淺笑,那笑容卻掩不住眼底的憂鬱。

  “阿房……”李治其實都明白的,他知道永寧不喜歡複雜的生活,不喜歡時時事事都需要衡量利益得失,不喜歡……被困在皇宮這座華麗的牢籠之中。

  或許是因為沁華的事,永寧也發覺自己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在李治面前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委屈得想哭的感覺。她心裡也明明知道,這麼放任自己的情緒化表現,是不合適的,可就是忍不住。“我……我想沁華了……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本是敷衍似的一句話,可是說出口之後,她的眼眶卻是不知不覺間便已濕潤了。

  李治握著永寧的手掌漸漸用力,看著承天門外為慶賀新後冊立,而聚集在一起的百官和那些遠遠地已經看不清面目的百姓,他以極低地音量宣誓般地說道:“阿房……十年!再給我十年時間!我們一起用這十年的時間悉心教導五郎,十年之後,我便將皇位傳給他,然後我們一起去索情宗看沁華……去江南同賞春色……江南……我一直都記得的……從來沒有忘記過……”

  決堤的淚水,也掩不住永寧臉上燦爛的笑容,其實有些約定,她不一定非要他去實現,只要他始終記得,她就會覺得很開心了!

  一直站在李治身側的李琮,看著父母的眼神中,有羨慕,也有堅定。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永寧一直都在灌輸給他一個信念——那就是責任!他是他們的長子,他身上背負著母親的期望的榮耀,他要守護母親和弟妹,以及這屬於李唐皇族的萬里江山!也同樣是從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他的父親,這個偉大帝國的主宰,賦予了他什麼樣的期待與未來……

  似乎除了努力,他別無選擇。他也從來沒有去想過,做出別的選擇。

  李治給永寧的那個十年的約定,雖然音量極低,李琮卻聽得清楚。他握緊了拳頭,自己告訴自己,要努力,一定要比現在更努力,努力……讓在乎的人可以幸福的生活……

  十年的時間,對於很多人來說,或許漫長,可是在另一些人看來,也不過是轉眼即逝。

  這十年的時間裡,李治並沒有遵從少年時的心愿,擴張大唐的版圖,反而主治內政,不論是從人口基數,還是民生民計,都將大唐帶上了一個新的台階,當他把這個帝國交付到李琮手中的時候,大唐人口基數超過百萬的城市已經多達十七個,而農、工、商並舉的新政更是讓繁榮的經濟為帝國積攢下了巨大的財富。

  “父皇,”李琮抱著臣下著成的李治為帝期間的德政方針,有些不解地問道:“您……施政寬仁,對四蕃也多有優柔,是體恤百姓,不願輕動刀兵?”

  他一直都知道,李治是個很了不起的帝王,可是當他也同樣坐在了皇帝的寶座上之後,對於帝國的未來,卻有著自己的見解和看法,只是還很年輕的他,並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即使所有人都認為他已經有了成為帝國新主人的資格,可是在李治面前他卻從來都不會掩飾他青澀的一面。

  正在一邊泡茶的永寧卻為著李琮的話,微微有些愣神。當年那個指著大唐疆域圖,揚言要替大唐開疆拓土的少年兒郎,終是為了她斂起了自己夢想的羽翼……

  得到一些,總是要失去一些的。

  李治對於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事,從來都沒有遺憾過,他接過了永寧手中的茶壺,平穩緩和地將水倒進了杯子裡,然後將茶推到了永寧的跟前,才看著李琮微微一笑,說道:“興兵,是開疆拓土的手段,但是開疆拓土卻並不一定要行兵事……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關鍵,往往都在戰場之外。五郎,你要記得,不論你要做什麼事,都一定要沉得住氣,耐得住時間,堅實的基礎條件,是成功的一半……”

  他並沒有直接告訴李琮該如何如何去做,只是指點性地指出關鍵的地方,然後讓李琮自己去思考。身為一國之君,李琮終歸要習慣乾綱獨斷,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該迷失自己的心,看不清自己想走的路!

  與李治這位“仁君”不同,李琮熱衷於武事,在位三十餘年間,替大唐置下了兩座行省,掃平了西域……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初夏時節,西湖中的青荷已經婷婷玉立,含苞待放,間或一兩支已然於梢頭透出了粉意。永寧輕握著李治的手,悠閒地走在垂柳蔭下,間或三言兩語,笑意盈盈。

  “二嫂說,下個月她和二哥要來看我們……”她折了枝柳條,在手中把玩,眼中也透著喜意:“到時候,定要二哥好好說說甘孜大捷的事……”

  李治隨手撥開了擋在面前的柳枝,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這二哥,總是自誇自己是猛將,可是依我看,他也就是一個福將,這運氣好的都趕上程老將軍了……這些年只要他一上戰場,每回都勝得莫名其妙……”

  “九郎……”永寧側頭看向李治,問道:“你明明也是一心想要為大唐擴張版圖的,可是卻因為我……你心中可有遺憾?”

  “你呀!”李治輕輕拍了她的額頭一下,然後將目光投向精緻中帶著些渺然的西湖,喟嘆似地說道:“其實我當日裡一心打理內政,只是想明白了你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啊?什麼話?”永寧輕靠在李治的肩膀上,好奇地問道。

  “你說,如果這前人把能做的功績都做完了,那後人豈不是就只能不思進取地頹廢度日了嗎?”李治微眯著眼睛迎向了初升的陽光,一臉自得地說道:“總要給後人留些努力的空間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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