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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何不用黑蓮業火!”顧衍深深皺眉,橫淵寒光凜冽,散著逼人殺氣,不愧是飲血無數的上古神器。

  我攏攏紗衣,半遮肩頭,應對之餘還不忘要摸摸他硬實胸膛,那肌理柔韌結實,只摸了幾把,就覺得又有些春心蕩漾,忍不住調戲道:“師兄幹嘛非要我用黑蓮業火?”我輕笑一聲,調戲道,“該不會師兄是個偽君子,非要用黑蓮業火當藉口,才肯和我歡好?哪用那麼麻煩,只要師兄開口,我就掃榻以待,一定叫師兄盡興而歸。”

  “無恥!”顧衍下巴繃起,臉色又是難看。

  我也不甘示弱,抬起下巴回道:“無趣!”

  顧衍眸色一沉,又殺將過來,似若我不用黑蓮業火他就不甘心。

  我起初還遊刃有餘能與他調笑,但顧衍這廝分明就是個殺器,靈息簡直無窮無盡,纏鬥百餘招沒有半點破綻,更是不露疲態。

  這一個顧衍已能讓我焦頭爛額,若那兩個再來,我就只有挨打的份。

  “你為什麼是無塵境?百餘年前你已是無塵境,為何現在還無進益?”顧衍眼色一凜,發現我的不對勁。

  我內心腹誹,這進益已經夠快,但也懶得和他解釋,只笑道:“我又不比你們,動輒就是個天才,我這種地材自然修行處處受阻,進階回回碰壁。”

  顧衍卻不好糊弄:“不可能!黑蓮業火根本不靠自己修行,只需掠奪他人修為,進益一日千里,你怎麼可能百年還停在無塵境,且還不如百年前的進度。”

  我輕輕挑眉,沒想到他纏鬥之中還能心細如髮,但總不能真跟他解釋,打個哈哈想混過去,卻沒想到顧衍非要見我用黑蓮業火,竟然橫起橫淵,一招快如閃電,直逼我咽喉。

  那速度太快,已我修為只怕躲不開,索性閉目,挨得也好受些。

  那劍風呼嘯,吹得我髮絲飛動,可就在快到喉間時忽然消失。

  我張開眼,看見眼前站著一人的背影。

  一襲白色長衣,長衣委地,長發半束進一枚白玉冠,餘下長發黑若流緞,他輕輕轉身,依舊是柔和清秀眉眼,皮膚在月下幾乎透明能看見淡青色血管,雙唇是紅潤色澤,一雙秋水長眸仍是柔情似水,長衣無風自動,如縹緲謫仙。只是白玉似的一隻手攥住橫淵劍尖,鮮血淋漓,染透了雪白紗衣,似散落紅梅片片。

  這人再不是初見面時一身舊衣的枯瘦青年,他已成了名滿天下的霜天劍主,青門山的掌門陸冕。

  世人都道他是最絕世的天才,已登通天境,一朝修為盡失,可短短百年又再重回境界。這般堅毅心智,世間怕再無人能及。

  這就是我當年一心想踩在腳下那人,還想奪他運道,搶他機緣。

  但造化弄人,冥冥之中事事早就註定,不是我的,機關算盡而不可得,不愛我的,撕心裂肺亦是徒然。

  陸冕回眸看我,手緩緩鬆開橫淵。

  不知是否太久沒見,怎麼每見一個故人都覺得好像恍若隔世,我這一世一世,過得也太快。

  一個是永遠都捂不化,一個是愛恨冰火。

  一個是一點都沒變,一個是變得我快要認不出。

  第27章

  “陸冕……”望著這人本以為自己要思緒翻湧,可最終竟只是心中空空蕩蕩,好像喝一口水,便只是一口水,我知那是水,卻已嘗不出滋味。

  緩緩後退兩步,笑道:“你也來了。那看來我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陸冕眉峰修長,一雙如水剪瞳細細打量我,笑意溫和,聲音柔緩:“百年不見,一直想知道師兄過得好不好。如今見到,應是不錯。”

  我挑眉看他,輕笑道:“原來師弟一直還想著我。”

  陸冕似忽然安靜,不知過了多久,又笑道:“是,我當初是師兄一手栽培,若沒有師兄,就沒有我今日。”

  我低頭輕笑,望著樓外竹海出神:“你有今日是你自己的運道,我沒幫過你什麼。”

  陸冕輕笑不語。

  都過了這麼多年,我這一生幾乎就在和這兩個人拉拉扯扯,這樣月下相對,卻好像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

  他倆是世人敬仰的神仙眷侶,我是個為人不容的魔修。

  相對咫尺,離得豈止天涯。

  總是追趕,可有的人,筋疲力盡也永遠追不上。

  心中有淡淡倦意。

  “你也來了,我表哥也快到了吧。”

  陸冕聽我問話,這才又笑道:“蕭公子應不會來了,他說怕不忍對你出手。但此次我青門山與景玄宗對師兄勢在必得,若是師兄願意隨我回青門山,應該就能見到他。”

  “你的意思是要將我押回青門山,在那裡受更宗門審問。”我斜斜看他。

  陸冕只是微笑,任我眼神肆意無禮也無絲毫不悅:“師兄在外漂泊這麼久,何不隨我回去。當年我說青門山不會傷師兄性命,現在我是青門山掌門,更可向師兄保證。”

  “不傷我性命。”我低笑一聲,覺得荒謬至極,淡淡看他,“若我自己一人,也就罷了。可現在燃犀宮百十教眾,你叫我拱手送入你手中?”

  陸冕唇角輕勾,柔聲道:“師兄你真當我不知道嗎,這燃犀宮早就是個空殼子,教眾早就被你放走了。”

  我心一沉。

  “你以為叫我們進不來,我們就不知道?”陸冕神情那般柔和,我卻只覺心頭一點點涼下去,“師兄,這麼多年,看來你長進不多。”

  見他走近,我又後退兩步。

  “我憑什麼信你不殺我。”

  “雖然我倒是不在意李芷雲的性命,但蕭軻既然說了一定要李芷雲毫髮無損回去,我只好答應他。”

  陸冕一向如此言笑晏晏,但傷人二字,我還真是佩服他。

  “哦,對了。”陸冕細細打量著我臉上表情,笑意更深,“還有一個我絕對不會殺你的理由。”

  我抬頭看他。

  他伸手輕輕撫摸臉上的字,薄唇緩緩吐出:“我恨你入骨,怎麼可能輕易就殺了你。總要師兄落入我手中,我才能安心。”

  明知不該有什麼僥倖,聽他這樣淺笑道出,還真是……痛徹心扉……

  我忍不住也輕笑出來,細細看著他,望著他臉上自己刺下的我的名字。

  這該是有多恨我才會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恨我,不能讓我輕易死了。

  懷著這般刻骨恨意,當初還能柔情蜜意騙我,這一定是恨我到了極致。可又想起當年我對他所為,又覺得沒什麼奇怪。

  我沈凝一世得不到別人刻骨銘心的喜歡,得一人刻骨銘心的恨倒也值。

  我欠了債該還就去還,來來去去也要乾乾淨淨。我努力還了,可別人仍覺不夠,到最後我不過剩下一條命,若別人也不要,我卻不知自己還能怎樣。

  我是真的不懂陸冕,不知他到底要什麼,要怎樣才滿意。

  輕舒一口氣。

  陸冕回頭朝顧衍看了一眼,二人默契非常,同時抽出劍來,一柄霜天,一柄橫淵,肅殺之氣陡然凜冽,驚起枝頭棲鳥。

  看著兩人一個冷冽如冰,一個溫柔似水。

  “你倆這樣好,何必抓我回去礙眼,就放我在這裡不好麼?”

  陸冕淺笑道:“少了師兄,總覺得缺點什麼。“

  顧衍臉色冷淡:“廢話少說,今夜就將他帶回青門山。”說著長劍遊走似蛟龍出海,飛快就逼近至眼前。

  但我早有準備,已經立在闌干邊,一個閃身,避過顧衍劍鋒,但陸冕已經從另一側逼將過來。我順勢向後一倒,翻出樓外,在翠竹上幾下輕點,躍出半里,二人雖向我趕來,但也來不及,我已扶起平林,跳下竹柏湖,閉氣退入密道之中。

  好在平林傷勢不重,我倆進入密道,不敢耽擱,直奔宮外。之前已經料到烈血陣只能阻擋他們一時,必要留出後路。教眾早被我遣散,既然保不住他們性命,自然不敢叫他們再跟著我成為眾矢之的。偌大一個燃犀宮,不過還剩下我與平林李芷雲並幾個婢女。婢子知道出宮的退路,應該已經帶著李芷雲到舵頭。青門山和景玄宗的弟子絕不可能只從西面圍剿,其他方向必然藏了埋伏只等我們自投羅網。此時境地插翅難逃,李芷雲性命無憂,可我總要平林和幾個忠心婢子平安逃走。

  趕至舵頭,李芷雲和幾個婢子果然已經在了。李芷雲被綁了手腳,口中也塞了手帕,瞪眼看著我。

  我稍稍檢查平林傷勢,料想並無大礙,便道:“你與翎兒、遙兒不要出流火島,就在蒼林海或鏡平湖躲避些時日。我與李芷雲二人出海,他們必要追上。流火島荒蕪,他們待不了太久,只要你們耐心等待,必可逃出生天。”

  平林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臉色有些蒼白,一手以劍支地半跪在地:“宗主,平林願追隨宗主。若他們追上,平林願一死護宗主離開,求宗主成全。”

  我輕輕揮手:“不論人手還是實力,雙方向去太遠,何必平添無謂犧牲。你當初背叛青門山入燃犀宮,至今在我身邊百年。”我頓了頓,終是不想將話說破,“你只要保住翎兒和遙兒的性命,就算對得起我。”

  平林垂著頭,臉色蒼白未再說話。

  我輕咳兩聲,上前將李芷雲打橫抱起,輕笑道:“小表嫂,對不住,你要與我雙宿雙飛了。”

  李芷雲手腳被捆得結結實實,仍不忘扭動身軀掙扎。

  看她跟個蝦米似的亂動,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芷雲見我笑她,臉又一紅,將臉狠狠別到一邊,不肯動也不肯看我了。

  我覺得女孩子實在十分有趣,但也沒空現在逗她。將她放在提前備好的船上,轉身對翎兒和遙兒交待:“你倆功力低微,只許躲藏,不許迎戰,可聽明白了。”

  翎兒遙兒是我於島外撿的一對雙生子,自小養在身邊,如今也都長成大姑娘,料想以後即使出了流火島也能活得下去。

  翎兒眼中含淚:“宗主,我倆不能跟著你嗎?”

  我笑道:“你倆可是我這魔頭身邊有名的雙生妖女,你們跟著我是想被抓住讓人折辱?”

  翎兒遙兒含淚搖頭。

  遙兒又道:“宗主,那我們以後去哪找你。”

  我摸摸鼻子,這倆雙生子單純非常,可我卻有些騙不下去,含糊道:“以後……待我從青門山逃出來,就去一個叫南溪村的村子當個鄉野村夫,若你們將來要找我,去那裡便是。”

  二子連連點頭。

  姑娘家各個都要安撫哄騙,十分不好對付,我也不由心裡捏把冷汗。

  又看看在船上半躺,柳眉倒豎怒視我的李芷雲,只覺還有點頭痛。

  這一尾扁舟出海,月明星稀,海闊風平,又有流火輝映,此時此刻竟美麗非常。

  這月下流火島的大好風光,雄奇瑰麗。

  天邊流火道道,璀璨光尾燃燒得熾烈,又湮滅得毫無痕跡。

  我當初喜歡這裡就是因為那流火,短暫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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