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真是無藥可救,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仍貪戀他幾分溫存,不肯看清現實。

  陸冕靜靜與我對視片刻,喉結微動,笑意漸漸褪去,聲音也冷淡下來:“師兄閒來無事,過了幫我下棋,我輸了顧師兄二子,看師兄能不能幫我追上。”

  說著,也不問我是否同意,將我扯過坐到他懷裡。陸冕環抱住我,下巴輕輕搭在我肩頭,一手握住我手,柔聲道:“師兄看看該如何下。”

  他明知我棋藝不精,若他都不是顧衍對手,我怎麼能贏。可這樣被他抱著,心中紛亂,只胡亂下了一子。

  陸冕低笑一聲,輕輕吻我腮邊:“師兄下得真好,我看顧師兄要頭疼了。”

  顧衍臉色十分冷淡,似乎聽不見陸冕與我調笑,兩指夾起黑子沉穩落下。

  陸冕毫不提醒,就任我亂下,我隨便下了,他也只是誇我聰明,再親吻撫摸幾下。我明知他是嘲諷我,卻還是心頭亂跳,面紅耳熱,在他懷裡越來越軟,快要坐不住。

  顧衍擒著棋子頓了頓,將黑子投回石碗,淡淡道:“是我這裡快輸了。”眼睛又沉沉看我,“你過來替我下。”

  陸冕輕笑一聲,又親我腮邊一下:“師兄在我這裡好好的,顧師兄何必奪人所愛。”

  顧衍抬眼沉沉望陸冕一眼:“他是你所愛嗎?”

  陸冕一僵,緩緩鬆開手,又笑著看我一眼:“師兄最近棋藝進步,變得這樣搶手,那就過去罷。”

  不待我說話,顧衍已經扯過我在他身旁,並不看我,只是冷淡道:“下棋。”

  我被夾在顧衍與陸冕中間,左右為難。替顧衍下了一子,陸冕只是微笑,卻不抬手,我無法,硬著頭皮又再替陸冕下一子。我自己左手右手下棋,自然難分高下,不過是白子仍勝了半子。

  日行中天,已至裂雲山腳下。

  顧衍的家徽天下無幾個人不認得,通報之後,便有外門弟子打開山門,放兩輛馬車進去。

  在外庭等了片刻,有一青衣弟子將我們引至一處精緻庭院,似是客房。那青衣弟子十分謙和,拱手行禮:“三位道友請在此處稍作整頓。老祖三月前閉關,此時還未出關。但既然有沈夫人憑箋,老祖必已提前知曉。還請三位道友稍安勿躁,老祖一出關,我必及時稟告。”

  顧衍微微頷首:“有勞。”

  看那青衣弟子要退下,我連忙叫住他:“這位道友,你可見過景玄宗的大弟子蕭軻?”

  青衣弟子露出驚訝神情:“是景玄宗的蕭道友就在裂雲山,二位是舊識?”

  我差點脫口而出那是我表哥,但還是吞下,只道是我一位朋友。

  青衣弟子連連點頭:“蕭道友的師妹受了重傷,蕭道友此刻是在另一別院照料他師妹。”

  “師妹?”我微微蹙眉。他師妹不在景玄宗,在這裡做什麼?

  青衣弟子又點頭:“正是,景玄宗的李芷雲李道友,她是我家老祖宗族的小輩。”

  我不便探聽太多,只勞煩那青衣弟子替我通傳蕭軻一聲,等見到蕭軻再親自問他。

  在裂雲山中,顧衍和陸冕自然收斂許多,我三人房間相連,顧衍的幾個內侍在他旁邊房間安頓下。我多日未好好休息,好不容易挨上床榻,也覺得倦意難敵,小憩了片刻。

  不到傍晚,蕭軻便來找我。

  我不敢叫他知道他走後顧衍和陸冕兩人對我做了什麼,怕他問我,就只先開口問他:“你那日怎麼一去無回,叫我憑白擔心兩天。”

  蕭軻身上換了景玄宗的束衣,鴉黑一色,頭上也束了冠,不復前些日子落拓,頓現出景玄宗大弟子的氣派來,長眉微挑:“我該問你,我發了十幾隻傳音鶴,你卻一個也不回。”

  我哪收過他傳音鶴,此時想來,定是叫陸冕或是顧衍扣下了。陸冕還說要替我給蕭軻發傳音鶴,想必也是騙我。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我又問他:“那你在此逗留是為何?”

  蕭軻長眉微蹙,似有些倦意:“各門派大多已經知曉你在南陽轄境西側,我解決了幾路邪道人馬,但卻碰上景玄宗弟子,芷雲也在其中,更因同我禦敵,遭到一個魔修暗算 。藏雲老祖是芷雲宗族長輩,我才帶她來此地暫避風頭。我也想將她安置下就先找你,但她傷勢頗重,我不能棄她不顧,只好先發傳音鶴,叫你趕緊來裂雲山,誰知十幾隻紙鶴都是有去無回。芷雲今日日方才清醒,就聽見裂雲山弟子說你們到了,我也才算放心。”

  我聽他此言,也知道他同門師妹在此,又為他受傷,別人也不知我倆表兄弟關係,他實在不好再回去找我。我魔修身份仍是名門正派所不容,太過張揚反倒不好。

  “陸冕那小子有沒有算計你?”蕭軻抬抬下巴。他對陸冕敵意頗重,一心認定陸冕是想將我置於死地,見我沉默不語,蕭軻頗有些氣我不成器,“他心機深沉,害你不淺,你還如此迷戀他。”

  蕭軻搖頭又道:“這種蛇蠍美人,我勸你還是算了,你實在不是他對手。”

  他說的我都知道,就算以前還心存幻想,現在也該清醒了。可我捨不得……我只要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心旌搖盪,情不能已。瞧不起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就是這樣沒用。

  蕭軻見我一副破罐子破摔樣子,拿我沒有辦法,只得搖頭。

  “藏雲老祖將你心魔壓制之後,我就回去向姑母交差。你願意同誰走就走,我不再攔你。”

  “表哥。”我很少叫他表哥,也不知尊敬他,一向直呼他姓名,不知為何眼眶有些酸澀,想起幼年種種,蕭軻對我總不算差,是我總不懂事,對不住他,“我又叫你失望了罷。”

  蕭軻聽我叫他表哥也是微微一愣,有些意外,靜靜望著我。

  他從小不被長輩喜歡,是後來憑藉自己才立住根腳,自尊心極強,不喜歡別人提他南陽蕭家的出身。遲蘭那事之前我倆雖常鬥嘴,但他也是只是覺得兄弟之間調侃有趣,那事之後,他就從沒在外人面前提過我是他的親表弟。他應該是真的喜歡遲蘭,畢竟那是他第一個真心喜歡的人,不論出身貴賤,不管舅舅和外祖母如何不喜,一心一意捧在心尖,那段日子他笑得也比平時多上許多,可我卻將他最後一個慰藉也毀了。後來他就總是一副無所謂樣子,好像舅舅外祖母不喜歡他,他也不在意,只是越長大就越少笑,也越來越不願意見我。我以為他一定因為那件事特別恨我,卻沒想到在我最落魄時候,他還是會幫我。

  蕭軻忽然伸出手,輕輕拍拍我頭:“誰叫我有你這麼個表弟。”

  我愣住,抬起頭,看見他長眸流露一絲妥協無奈,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極淡,卻顯得整個人柔和起來。

  蕭軻有些不自在清咳一聲,抽回手去,又板起臉,老成道:“好了,你也大了,我總不能看著你一輩子,業障造化你自己承擔,只是少讓姑母擔心你。”

  我仍在他剛才笑容里沒回過神來,呆呆看著他。

  蕭軻白面微紅,蹙起眉頭:“我去看芷雲了,你先休息。”說完不再看我,逕自走了。

  那日我一個人在房中站了好久,直到夕陽斜照,又漸漸沉沒下去。

  等了幾日,藏雲老祖仍在閉關,暫不知何時能出來。景玄宗有七八個內門弟子也在裂雲山,聽蕭軻講,這也是奉師門之命欲將我擒住才派出的。但此刻有顧衍和陸冕在,我便名正言順算是被青門山看管,來裂雲山求藏雲老祖壓制心魔,故而景玄宗也不好直接插手。

  蕭軻的師妹李芷雲就是當日夢闔洲里的景玄宗女修士。我對李芷雲算不上有好感也算不上討厭,不過泛泛之交,但聽景玄宗的幾個弟子私下提到,李芷雲喜歡蕭軻頗久。我想到當初舅舅曾經提過有個李氏宗族出身不錯,欲與蕭氏宗族聯姻,莫非就是這個李芷雲?

  蕭軻對李芷雲相當照拂,他鮮少與女子親近,料想應是對李芷雲也頗有好感。我私下問他,他不否認,我就權當默認。

  裂雲山的弟子就薄設酒宴,將青門山與景玄宗這兩個宗派的弟子款待一二。

  蕭軻與景玄宗弟子坐在一邊,我與陸冕和顧衍坐在一邊。顧衍是青門山掌教大弟子,但他從不屑與其他門派寒暄,我又身份尷尬,只有陸冕上前同景玄宗弟子談笑。蕭軻對陸冕無半點好感,自然不假辭色,陸冕敬酒,只做不聞。他旁邊李芷雲看了微微一笑,拾起酒杯,對陸冕道:“自當日夢闔洲一別,今日才再見陸道友,幸會幸會。”

  陸冕微微一笑:“李姑娘客氣了。我師兄此次來裂雲山求救,還要李姑娘向老祖美言幾句,不要推辭。”

  李芷雲是藏雲老祖的曾外孫女,她聽陸冕此言,只是一笑:“魔修為害世間,若有機會助一臂之力,自當義不容辭。”

  她此言曖昧,雖也可以理解成願意助我壓制心魔,但總叫人聽起來不舒服。

  “芷雲!”蕭軻低斥一聲。

  李芷雲雖未再說話,但眼中仍是流露不屑,嘴角帶著一抹冷笑。

  我覺得如芒刺在背,但就算她含沙射影,她是蕭軻同門,又一個姑娘家,我總不好當場翻臉。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李芷雲尖叫一聲,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竟被潑了一臉酒。

  顧衍垂眸把玩著手中酒杯,臉上沒有表情。

  李芷雲艷麗臉蛋氣得有些扭曲,渾身發抖,冷冷瞪著顧衍:“顧道友這是什麼意思?”

  顧衍仍是在指尖顛倒酒杯,似沒聽見李芷雲的話。

  蕭軻起身,面色也有些不善:“顧道友這是欺負我景玄宗無人。”

  顧衍抬眼看了蕭軻一眼:“你喜新厭舊倒快。”

  蕭軻蹙眉,上前一步欲開口,我連忙搶先:“我師兄應是……手滑了,並無惡意,還請李姑娘多多包涵。”

  李芷雲冷笑一聲:“沈公子就別在這裡攪渾水了。想來青門山真不愧是名門大派,就是護短,弟子魔修yín亂還不許世人說了。我看老祖還要好好考慮,莫要放任這種是非不分的邪魔歪道壯大才好。”

  顧衍抬眸,緩緩看向李芷雲,殺伐之意盡顯:“再胡言亂語,拔了你的舌頭。”

  李芷雲臉色一白,後退半步,不敢與顧衍對視,卻也不敢再出言不遜。

  裂雲山弟子好心一場款待,只落得不歡而散。

  我心事重重,唯恐李芷雲懷恨,藏雲老祖未必肯輕易幫我。陸冕雖宴後又去景玄宗斡旋,但也不知能不能讓李芷雲消氣。今日到底是顧衍衝動了些……

  我與顧衍二人走回別院,我至房前推門進去,回身正要關門,顧衍竟一把扣住房門,強行進來,將門緊緊關上。

  “師兄……你還有何事……”獨自面對他,十分不自在……好在房內未燃燈,黑暗中看不見他表情,只能聽見淺淺呼吸。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