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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兒,你怎麼這般糊塗!你要修復靈盤,怎麼走了這條邪路。”許久未見母親,不復平日雍容艷麗,人也似乎憔悴許多。

  我心頭也是悔恨難當,可又無辦法。

  蕭軻輕輕扶助母親肩頭,沉聲道:“姑母先彆氣了,好在他還未傷人性命。”

  母親嘆息道:“凝兒,你父親與我的恩師藏雲老祖,曾歷過伏魔之戮,我與老祖說了你的事,他要你到裂雲山找他。他說只要你手上無人命殺戮,他自有辦法幫你脫離心魔控制。”

  母親轉頭又看蕭軻一眼:“柯兒,我著實不放心他,你就這麼一個表弟,就送他去裂雲山,護他途中周全。如今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他想全身而退又不沾人命,我只有指望你幫他了。”母親說著,眼中竟有淚意。

  蕭軻垂眸躬身行禮:“姑母折煞蕭軻。我必拼死護他萬全。”

  母親這才略略露出放心表情,又是搖頭對我道:“你從小就不讓人省心,此行要多聽你表哥的話。你也大了,分得清輕重緩急,別事事都跟柯兒使小性子。”

  我雖心下不以為然,但也不敢叫她擔憂,悶悶應下,又道:“靈兒是否與我同去?”

  母親一聽我提夢闔君,臉色一沉:“那妖女是迷了你的心?你與柯兒兩人前去裂雲山,就別妄想帶著那妖女了。什麼鈴兒鐺兒,不知道什麼出身的野丫頭!當初我就不喜歡你那師妹,沒心沒肺咋咋呼呼,若不是蒼冥道者的女兒,我豈讓她近你的身。看看如今,倒打一耙,這才幾天就移情別戀。現在都這個時候,你將心收住!別再想那些鶯鶯燕燕,好好聽你表哥的話。若是再和柯兒使性子,小心你的皮子。”

  我梗著脖子瞪了蕭軻一眼,卻見蕭軻老神在在,半點沒有為我解圍意思,心知他是看我笑話。只得不情不願應下。

  第22章

  裂雲山在卿平洲西南,離南陽也有幾千里。蕭軻護我去,自是瞞著景玄宗。對外只稱自己在南陽蕭家處理宗族事物,也不敢大張旗鼓一路西南而下。

  可我離開靈隱境,就有人用尋龍令察覺到我位置,因此一路也遇到幾路人馬阻撓。但好在蕭軻機敏,並未讓我被人認出。

  我帶著冪籬坐在馬上,掌心被韁繩磨得有些滲血,大腿也磨破,可離裂雲山還有千里之遙,不敢御劍透露魔息,只能靠馬匹代步。

  青門山也得知我就在南陽境界之內,估計已經派人來擒我。若不將我捉回去,只怕青門山沒法對各大宗門交待。可若坐實我在南陽境內,只怕蕭家脫不了干係。

  我與蕭軻不合,但卻沒想到此刻卻是他來幫我。往日我得意之時的朋友,不知去了哪裡。

  他看出我悶悶不樂,便不催促行程,只挑山水清麗的路走。我野外獨行經驗不多,不敢叫別人知道我倆行蹤,便一路靠他親力親為,打點住宿。

  一路雖還算順遂,但也遇到幾個小門小派的弟子,盡數被他毀屍滅跡,連靈息也不叫人尋到。

  如今實在腿已疼的難捱,可我不敢此刻嬌氣,也只咬牙,不敢透露半句。

  蕭軻看我臉色,淡淡道:“今日歇下,明日再走。”

  我已疼痛難忍,就翻身下馬,找一處僻靜處坐下。我倆正是行至山林之間,也無正經路走,崎嶇顛簸,這幾日就顯得益發難捱了。

  蕭軻將帳子紮好,又汲水覓食,待到安頓下來,天色已暗。

  我只悶悶坐著,他事事妥帖,我去幫忙他也只嫌我礙事,我碰了幾次釘子,就不主動搭手。

  “喝水。”

  我結果水囊喝了幾口,又吃了些他找的吃食,後就一言不發,盯著篝火發呆。

  “你不過是誤入歧途,姑母又為你找好後路,還苦著臉幹什麼?”蕭軻微微蹙眉。

  我垂眸,用一根木棍扒拉著火底炭灰:“倒霉的又不是你,你此刻才這樣說風涼話。”他此刻定是幸災樂禍,雖因是我表哥來幫我,可看我倒霉,他也是出了一口惡氣。

  蕭軻又烤了個雞腿給我,我悶悶接過慢慢咬嚼。荒郊野嶺也無調味,我什麼時候要靠吃這些東西果腹。吃了幾口,就扔到一邊。

  蕭軻又是皺眉:“一共才獵了兩隻野雞,膘薄體瘦,能有幾兩,總共四個雞腿四個雞翅都給你,莫不是啃了兩口就扔,還當這是在家裡。”

  我最煩聽他訓我,回嘴道:“你嫌我就不要給我,誰稀罕你這時候又講什麼大道理,我以後不吃了就是。”

  蕭軻眼中有些怒氣,但到底沒有發作,只撿起被我扔了的雞腿,撣撣沙土,又用水沖了沖,自己默默吃個乾淨。

  我心下難免後悔,臨行前他給命人翻遍卿平洲找了一隻伏魔戒給我戴上,防止我路上又被心魔所控,犯下大錯。我也知道他只是我表哥,又不欠我,放著蕭家少主不做,出來陪我在荒郊野嶺走這幾個月,期間替我殺伐許多,早下不少業障。可我從小與他吵嘴慣了,有些話也是脫口而出,心中卻不是不領他情。

  心頭煩悶,乾脆裹了裹衣服,鑽進帳中閉眼躺下。

  外面又聽見又窸窸窣窣聲音,知道他是布結,以防夜裡有人暗算。過一會他進來給我重了衣服,自己出去外面,在外面和衣露宿。這帳子太小,勉強只能睡下一個成年男子,本帶了兩隻被一個修者夜間偷襲毀掉一個,如今只剩一個,他便讓給我睡。

  我翻來覆去並未睡著,心緒雜亂無解,到了後半夜也沒睡著。偏偏夜裡又下起雨,篝火也熄了。我在帳中都冷得不行,他露宿雨中,更是不在話下。

  我猶豫下,知他這些天只敢淺眠,便道:“你進來睡吧。”

  蕭軻不是那般矯情的,過了片刻便聽見他掀開帳子進來,帶進一身水寒之氣。也不說話,縮在一角閉目抱劍坐著。

  蕭軻身形高挑,自小就要高我一頭,在這方寸帳子裡這般窩著只是難受。我坐起來,垂眸道:“你躺著吧,這些天你也沒好好睡過。這雨怕明日也停不了,你還要這麼難受一天去?”

  蕭軻聲音沉沉:“這雨三日之內不會停。之前我已探過地勢,往前三里有一個石窟,待天亮雨勢小些我就帶你過去。你睡吧,我無事。”

  “你身上寒意那麼重,先換上乾衣罷。”

  “不用,你蓋著罷。”

  要說之前斬殺幾個修士,弄了他一身血衣,我倆何曾洗過衣服,髒了便都燒了,如今除了我倆身上穿著兩身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就我身上蓋著的一件。

  我把衣服遞給他:“你換了罷,就當你身上衣服洗了,待晾乾了還能當毯子蓋。”

  蕭軻不接,我無法,只得待明日再說。

  天一亮,雨勢也小了些,我倆趕到石窟,生起火來,烤乾衣服。蕭軻這些天應是真累了,換了衣服就抱劍靠著牆壁睡著了。

  看他難得睡下,此刻雨勢不大,我便提了劍,想去給他獵點吃食。雨中山中飛禽走獸多找地方棲息,想獵點吃食並不容易。無奈,找些還算熟的野果,又打了水,就往回走。

  正在途中,聽見一陣馬蹄聲,聲音不快,後又有機樞之聲,應是幾匹好馬拉著一輛馬車。聲音由遠及近,我連忙藏到樹上,見到兩輛馬車在雨中疾行而來。我認出車上顧家族徽,不由有些疑惑,不知是誰,朝西南這邊人跡罕至的地方來。

  車子一路竟到了我與蕭軻落腳的山洞前,先下車的竟是顧衍,便於趕路穿了一襲黑色勁裝,頭髮束在羽冠中,露出削刻的下頜弧度。他站在雨中,片刻衣發全濕,眉毛睫毛上都是雨珠,手中一把黑色紙傘,撐開在車弦上,將車簾撩開,扶著一人的手,將他輕輕帶下馬車。又連忙用傘替那人遮著,不露一絲雨絲。

  那人穿了一身白衣,雖然青門山至此不知多遠,但白衣整潔,身上罩了一件菸灰狐裘,應是一路被照顧妥帖,並未吃苦受累。

  “雨勢一時聽不了,路太難走,咱們待放晴後再出發。”顧衍語氣溫柔,對身後兩個婢子又道,“玉敕、玉鑰,你們帶著人去找些吃的。這洞裡有火氣,應是有人。你們再撿些不太濕的柴。”

  玉敕、玉鑰領命帶著另一輛車上隨行的僕從去忙活,又有玉峰、玉舒兩個婢子留下侍奉。

  那人穿在狐裘中,臉色蒼白,唇上也無甚血色,但眉若遠山,眼似秋水,微微一笑時候,仍舊清麗無匹。

  我遠遠躲在樹上,衣服又濕又髒,懷中揣了幾顆半熟野果,只是遠遠望著他,不敢上前去。

  兩人進去,聽見有人說話聲,但還算平靜,應不會有打鬥。我躲在外面,進退兩難。

  不一會,蕭軻出來,似是知道我躲在哪一般,眼睛朝我這裡看了一眼,就牽了馬逕自朝前走。我忙悄悄跟上,待出了大約一里路程,我才從樹上下來。

  “那山洞也不必回去了,我們另覓他處。”蕭軻見我下來,神色淡淡,那山洞被顧衍占了,也並未放在心上。

  我看他身上濕透,知他是受我所累,便聽他的話,上了馬。

  正欲前行,聽見後面聲音:“蕭公子,雨這麼大,何必急著走。”

  明知已經被顧衍認出,我卻不敢回頭。

  蕭軻勒了一下馬頭,淡淡道:“我有急事要趕路,閣下就不必擔心了。”

  顧衍聲音也是淡淡:“那蕭公子自便。只是隨行似乎是我青門山弟子,還請蕭公子把人留下。”

  我此刻未戴冪籬,更何況我就是化成灰顧衍也認得出,便也不再偽裝,回過頭道:“師兄何必趕盡殺絕。”

  顧衍定定看我一會,道:“你跟我回去。”

  我有些頭痛,按說那日他是放水我才能逃走,應是放了我一馬,何必現在又要將我帶回去。

  “我與蕭公子有事,不能同你走。”我眼睛瞥到一邊,不敢看他。

  顧衍微微皺眉,似是有些怒意:“你不跟我走,要跟景玄宗的大弟子走?”

  母親身份尊貴,出身也不是可被世人談論的,因此外人鮮少知道我母親是蕭家嫡女,我此前躲在蕭家也沒引起人懷疑。顧衍應是不知道蕭軻是我表哥才會如此問。

  我不想跟他解釋這一點,只得道:“蕭公子是我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我看出顧衍臉色有些難看,卻不知道我同蕭軻就算交好,又同他有什麼關係,硬著頭皮道:“這閣下就不必管了。”

  我這話還不如不說,說之前顧衍臉色只是難看,現在簡直是要到陰沉。

  “那你們兩個今日就走不了了。”顧衍沉著臉拔劍。

  蕭軻微微皺眉,看我一眼:“你這師兄管的還真多。”說著,也拔劍。

  兩人劍拔弩張,顧衍有隨行近侍,真動手必然蕭軻吃虧。

  我正想要蕭軻算了,就看見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雨打在傘上,撲簌作響,我卻覺得好像天地都靜了。

  看著他緩緩走向顧衍,將傘舉到顧衍頭頂,柔聲道:“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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