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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陸冕單純心思,只怕要害我,他也沒那深沉心機。

  我躺在二樓閣樓竹榻之上,焚了一爐木香。我靈盤盡碎,父親母親幾乎竭盡沈氏宗親之力為我遍尋再築靈盤之法,但始終無果。我思及此心中有些煩悶,只再臉上蓋了張薄紗,閉目養神。

  忽覺有人隔著輕紗,輕撫我臉頰,又似那日柔膩流連之感。

  我睜眼,隔著輕紗隱約看見一張白玉似的面容,容貌綺麗非常,眉眼清純又有嫵媚之色。

  倒是個罕見的美人。

  周身難以動彈,神智也有些迷濛,難不成我在這裡又入了夢境不成?

  那美人眉眼熟悉,我卻又想不起是誰。

  我穿了件棠色的窄襟衫子,那美人十分大膽,一雙骨節分明的白皙玉手緩緩解開我胸口系帶,露出白色內衫。

  那雙妙目美麗非常,雖隔著薄紗,仍清艷無匹。我忍不住想伸手輕輕撫摸,卻抬不起手來。

  美人玉手遊移,一手輕撫我臉頰,隱約見她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緩緩俯下身來,輕輕吻了我唇一下。

  那吻本是極輕極淺。

  我只覺得身上春情涌動,竟有慾念橫生,奈何身體不能動彈,難耐非常,只得怔怔望著她,眸中似有水汽迷濛,忍不住低聲呻吟一聲。

  那美人身體一僵,竟漸漸加深了這一吻,竟有掠奪之意。

  我也張開口,任她探入進來,奈何隔著輕紗,感覺只是隱隱約約,十分不真切。

  又覺睡意沉沉,不消片刻又沒了意識。

  再睜眼,仍見樓外滿月盈盈,海棠花在風中輕輕搖擺,暗香襲人。

  “唔……”一聲低吟傳來。

  我微微一愣,轉頭望去,竟是一驚。

  陸冕不知何時回來,此刻倒在地上,似是中了毒,手中還攥著一朵冰晶蓮花。

  而他旁邊,站著一人,一身黑衣,頭上束一尊墨玉冠,長眸冷冽,掌中凝出一把短劍,泛著幽幽寒光。

  “二師弟,你還真是叫我好找。”顧衍眼中殺意必現。

  我知道他來夢闔洲,一半是要找機會在這裡殺我,我又何嘗不想殺他。本想待計劃周詳,自有辦法動手,可此刻重傷未愈,陸冕又中了毒,如何能斗得過他,難不成今日真要被他整治?

  強自鎮定,扯出一抹笑意:“師兄怎麼此刻才到這裡?我與三師弟等得好苦。”

  顧衍眼中露出一絲嘲諷:“原來師弟竟然這樣盼我。”

  我與他對視半晌,又笑道:“師兄先別急著和我敘舊,三師弟是怎麼了?”

  顧衍垂眸掃過陸冕,陸冕面色脹紅,雙目緊閉,額頭儘是冷汗,身子蜷作一團瑟瑟發抖。

  “三師弟為了采這朵玹玉蓮,被赤炎蛇咬傷。”

  我心頭一顫,也顧不得顧衍,起身去看陸冕,果然身上滾燙,神志不清。玹玉蓮是療治內傷,鞏固根骨的聖物,但極陰極寒,而周圍常有極陽極炙的赤炎蛇守護,只怕陸冕是為了給我尋找療傷藥糙,才被赤炎蛇攻擊。要說赤炎蛇並非劇毒靈獸,但卻有一點十分棘手……這赤炎蛇是類yín蛇……

  “三師弟中毒三個時辰內必要解毒,人我就先帶走了。”顧衍抱起陸冕就要走。

  我一愣,忙攔住他,怒道:“你帶他去做什麼?”

  顧衍淡淡掃我一眼,不屑道:“明知故問。”

  “慢著!”我只覺心頭澀意非常,“他又不喜歡你,你怎可乘人之危!”

  “笑話,難不成留給你乘人之危?”顧衍冷笑一聲,“沈凝,你之歹毒我已領教過,此刻又無旁人,你還要裝什麼偽君子?我將陸冕留在此處,難不成送你手中整死?”

  “陸冕心中所屬於我,難道你不知道?”

  “所屬於你?沈凝,你除了一張男不男女不女的皮相,還有何值得別人心儀?這陸冕是太蠢,才會沉溺於你美色。”顧衍眸中儘是嘲諷。

  我心頭怒意漸起。我最恨別人提及我樣貌,因我長得像母親,自幼便被蕭軻當做女人對待,初入青門山也有膽大妄為弟子敢輕浮於我,待我整治之後,方在門中漸漸立威。

  如今顧衍又提我相貌,我知道他宿來是瞧我不起,但此刻聽後仍是怒不可遏。

  “他愛我皮相又如何?他就算在黑水牢中服刑百年,也捨不得讓我受半分苦楚。”多說無益,我冷笑一聲,伸手便將陸冕奪過。

  顧衍似沒料到我以如今修為也敢和他動手,竟一下子被我將陸冕搶過。但他仍是不掩輕蔑:“你一個蠢材要救一個天才,我何必攔你。”

  我不再理睬他,抱著陸冕逕自走入房中。將陸冕在榻上安置,解開他衣服。

  陸冕似是感到有人撫摸,伸手抓住我手,力氣之大,我竟一下沒有掙開,反被他帶到榻上。

  陸冕神志不清,面色漲得通紅,似忍耐得十分痛苦,不多時,嘴角沁出一道血絲:“師兄……”

  心頭一顫,竟有些無措:“我、我在此處。”

  握住他手,只覺一陣濕粘,不知是他的汗還是我的汗。

  他緩緩張開雙目,眸中水光盈盈,雖隔著黑紗,卻仍感覺他似乎勉強笑了笑:“師兄快走……我、我怕我……”

  他恐是怕自己孟浪輕浮,想要我離開。我心頭不知為何有些慌亂,或許我真該此刻離開,將他交給顧衍,可此時此境,我竟不願叫人看見他難耐情態。

  閉了閉眼。

  罷了罷了,算我沈凝當初欠他,若非當初有千里引未解,區區一條yín蛇也不至叫他如此。要將他交給顧衍是萬萬不能。我心知不該對他心軟,可是此刻才知道……許是我心裡有他吧……

  陸冕額頭冷汗涔涔,不多時,竟吐出一口血來。

  我心頭一驚,知道不能再耽擱。回頭看顧衍一眼,見他仍站在房中,雙手抱在胸前,目光定定看著我。

  我有些羞惱:“你、你還不出去!”

  顧衍微微抬起下巴,眸光微微一動:“我走了,若你趁機殺了他又如何。”

  “你!”我一時氣結,但心知顧衍防我自有他的理由,只好咬牙不去看他。

  伸手落下紗帳,帳外燭火盈盈,帳內光線影影綽綽,隱約只見顧衍立在房中的影子。

  我自己脫了衣服,又解開陸冕衣服,露出一具修長柔韌的身軀。

  他面上縛著黑紗,到底太過不便,知他容貌盡毀,但暗自下定決心不嫌棄他,也解開他臉上黑紗。

  那黑紗緩緩落地,我卻怔怔愣住,說不出話來。

  劍眉微蹙,長眸微閉,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那眼角還似有盈盈淚意。面龐白皙光潔,似是較當年瘦了許多,臉幾乎小了一圈。

  他臉上並無我想像中的猙獰疤痕。

  只是……

  我也不知怎的,竟覺眼眶一熱,怔怔落下淚來。

  伸手輕撫他左側臉頰,上面刺了兩個字——沈凝。

  陸冕皺著眉,勉強睜開眼睛,見我表情微微一愣,緩緩抬起手,輕撫我面頰,扯出一抹笑意:“師兄怎麼哭了……”

  “是誰給你黥面?”只有奴隸才會被人黥面,我想到他當初身受重傷也能逐漸癒合,如今身上臉上未留下疤痕也不奇怪,可這臉上刺青,卻是永遠去不掉了……

  “我自己黥面。黑水牢里……太久……我怕我出不去了,所以自己刺了你的名字在臉上……只要我還記得師兄,就能活著出去……”陸冕微微一笑,面頰緋紅,秋水盈盈,竟美艷不可方物。

  我內傷最怕情緒波動,此刻心頭翻江倒海,只覺喉頭一甜,再說不出話來。手扶助他肩頭,俯身在他唇上一吻。

  只是蜻蜓點水,我卻覺得心跳漏了幾拍,望著他含笑眼睛,竟有些痴了。

  我自幼被宗族萬千寵愛,可是若我不是沈家阿凝,可會有人愛我護我?或許這一生,這人就是對我最好的了罷……

  “陸冕……我……”我閉了閉眼,喉頭腥甜之意更甚,強咽下一口血,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心頭不知被何情緒漲滿,甜蜜酸澀,還有種說不出的淡淡苦楚……

  輕撫那刺青,忍不住垂下頭,輕輕含住他唇。

  “唔……”陸冕低吟一聲,臉上紅暈滿布,眸中水光瀲灩,儘是難耐之色,“師兄……我受不了……”

  唇齒交纏,勾起yín靡銀絲。

  只覺得身下有處硬硬東西硌著腰際。

  臉上熱意上涌,身體似有莫名潮動,手卻輕輕撫摸陸冕,咬著下唇,又伸出舌頭舔他嘴角,聲音竟好似不似我的:“那……你還不弄我……”

  我是瘋了罷……

  陸冕眸中似一瞬間清明,怔怔望著我。

  耳邊只有燭花劈啪之聲,和胸中心跳雷鳴。

  伸手撫摸那刺青,閉了閉眼,慢慢垂下頭軟軟靠在他肩上。

  陸冕身體驀地繃緊。

  頃刻之間便覺天地顛倒,抬眼望著他,燭光輕搖,透過微微搖盪的紗幔,落在他白皙面容上。

  我似乎也能懂為何顧衍對他總是鍾情。

  那一雙眼裡璀璨如星河漫漫,澄澈似浸了清淺霜天。

  我以為我足夠狠心冷情,可是,卻還是敵不過這人萬般柔腸……

  人世如同苦海,我一心想擺脫,將別人視作牽絆障礙,卻不料,是我自己慾海浮沉,痴心彷徨。

  “陸冕……”感覺到那人慢慢進入,竟覺得眼前有些模糊,有濕意浸出眼角。

  望著他晃動臉頰,心頭翻湧情誼,話卻有些赧然說不出口了,只能痴痴望著他。

  春夜料峭,帳暖燭銷。

  當初那個沈凝也許自今日起就死了道心,只成了受盡情慾煎熬,嘗遍人情冷暖一個凡人。

  不知自己是不是要後悔,此刻卻無可選擇,只剩眼裡那人,覺得甜蜜快活。

  身體被撞得晃動,竹榻也吱呀作響,手環在陸冕頸上,望著他一雙眼,眼裡便只有這一個人,不知今夕何夕。

  忽覺有些涼意,抬眼看去,輕紗被人掀開。

  顧衍神色莫名,只是靜靜望著我。

  我一時赧然,不願在他面前出醜,可此刻被陸冕大力按住,終究掙脫不能,只得忍住恥意,咬住下唇,一手遮住自己眼睛,強迫自己不看他,可身體卻被撞得益發晃蕩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紗幔被人放下,顧衍轉身走了。

  這一夜漫長,身體已快沒了知覺,可還是緊緊抱著那人,直到沉沉睡了。

  第12章

  不知是否我們走出這竹樓後仍在幻境之中,這夢闔洲竟似沒有白日一般,永是滿月之夜。

  我三人走走停停,途中自有顧衍帶路。我們馬匹都是夢闔洲內捕來的野馬,又無鞍轡,只得抓了就跑,跑了再抓。路上亦有魔物出沒,加之我重傷未愈,行得便不十分快。

  “前方似有靈息,還是不止一人。”我鬆了松馬腹,回頭朝那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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