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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丹桐抬手一撈,頭髮絲自掌心滑過後, 無奈彎了彎唇角,追了上去,最後兩人踏上了高聳的城牆,近距離觀看這片花海。

  金瑤衣抿唇,長長的睫毛落下一層陰影,眸光沉靜,直直盯著雲清。

  雲清剛剛折了幾束花枝,細長枝椏上,金色花朵層層疊疊簇擁在一起,如今靜靜躺在他的懷中,他不避不躲的迎上了金瑤衣尖銳的目光,曾經黑沉沉的眸子中,浸滿了金色花海。

  並非是九葉青焚花的原因,而且他的眸子本就是璀璨的金色,那是界心的顏色。

  這樣的雲清跟蜃獸幻境中一模一樣,或者說,這本來便是真正的他。

  片刻靜寂,唯有風過花海沙沙作響之聲。

  容丹桐詢問:“為什麼?”

  唇瓣輕輕抿了抿,在某種程度上,身為旁觀者的容丹桐反而是最不需要顧忌的那一個,他道:“你挑起道魔一戰,布下九轉陰煞陣法,將天虞界攪的一團爛後,我不該來這裡嗎?”

  剛剛凝滯的氣氛化解,雲清眉梢微挑:“自然不是,我只是沒想到……”清泉流水般的笑意溢出唇角,透出微微的嘲諷之意,“傅東風會讓你來我這裡,他還真信任我。”

  “界心在你這裡。”容丹桐指明重點。

  “有阿瑤便夠了。”雲清搖頭回答,語氣熟稔而輕快,“若是阿瑤不能勸服我,再加上一個你又如何?”

  雲清全身上下,沒有透露絲毫氣息,這話卻著實狂傲。

  容丹桐稍微有些不適應,以前雲清雖然有些寡言,卻並不會這般說話。

  他有些惱怒:“你覺得我對付不了你,所以不該來礙事?”

  雲清輕笑:“劍尊可不是來讓你對付我的,如果我沒猜錯,他是讓你來避難的。”

  “……”

  “這份心思……實在有趣。”

  容丹桐神色動容,隨後灼灼眸光自雲清臉上掃過,穩住心神後,低聲詢問:“什麼意思?”

  “你覺得世界屏障能夠堅持多久?”

  雲清垂眸,手指自花枝上捻過,金色的花瓣散落而下,粘上了寬大的衣袍。

  “最起碼現在還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噗,看來劍尊並非事事都告訴你。”

  容丹桐沉眸,等待後文。

  雲清唇角綻開笑意,手指划過花瓣,似乎在比劃大小一般:“上古之時,若是那道裂fèng只是如今這般模樣的話,哪裡還需要那幾位渡劫期自爆拖延時間?”

  “……”

  景明曾經對容丹桐描述過那場滅頂之禍,容丹桐明白景明的話不能盡信,但是這件事上,也沒什麼好騙的。

  景明曾說,天破之時,虛空之魔蜂擁而來……

  “虛空之魔和天虞界主,他覺得我這個界主更好欺負罷了。所以你跟著阿瑤來了我這裡,他自己解決那群魔物。”

  稍稍頓了頓,雲清的聲音既清且柔:“你說,魔物突破世界屏障之時,他會怎麼做?”

  “……做到最好。”

  雲清眯了眯眼,眼中仿佛一汪熔金之水。

  容丹桐笑了笑:“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唔……”

  “不過。”容丹桐臉上是利劍出鞘時的鋒芒之色,“若是我能在他之前把一切處理好,他便不用冒險了,還能給他一個驚喜。”

  雲清唇角微微揚起,似是愉悅,又似是鼓勵般說道:“那你可要抓緊時間了。”

  “……”

  容丹桐微頓,身側之人便自玄色城牆躍下,仿佛一抹緋色的雲,掉進了重重疊疊的花枝中。

  金瑤衣輕盈落地,一角裙裾被柔嫩的花瓣拖起,她抬眸,隨後紅纓槍掠過長空,將拖住裙裾的花枝斬斷。

  花瓣連同枝葉簌簌落了一地,金瑤衣負槍遙遙望向雲清,抬步上前,步伐輕而穩:“停手吧。”

  兩人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隨著金瑤衣的步伐而逐漸靠攏。

  “阿瑤,你也覺得我錯了?”

  星河倒影投下朦朧的夜光,穿過花枝細fèng,星星點點的落在黑青色地板上。

  金瑤衣踏著細碎的光屑,拂開擁簇的花枝,臉上神色亦是忽明忽暗。

  “停手吧。”

  手指微曲,緊捏槍桿,金瑤衣再度重複這三個字。她並非寡言之人,可是她如今最想說的,便只有這三個字。

  “可是阿瑤,我做了什麼需要停手?”雲清現在九葉青焚樹下,緩緩而道,比起氣勢洶洶的金瑤衣,他更像是站在此處等待一個懷抱,毫無防備。

  “你自己心裡有數。”

  “剛剛天道宗主說的那些?”溫軟的聲音低低重複,“道魔之戰?九轉陰煞大陣?世界裂fèng?”

  腳步聲淺,穿梭於枝椏之間的女子卻沒有答話。

  雲清便當她默認,笑道:“自上古道魔分立之時,道魔之戰便不曾止戈,如何是我的錯?”

  “……”

  “九轉陰煞大陣是崔泠自行布下的,他以自身為陣眼,以天下修士為祭,不過是他等不及了,想要早早擺脫我罷了。”

  “……不是你?”

  輕輕三字,雲清唇角綻開笑意,溫軟而妖冶,愉悅回答:“只要有我在一日,他便永遠受到桎梏,無法飛升。無論是我死,還是交出界心,或者乾脆整個世界化為荒蕪,我想都是他想看到的。他那性子,你該比我清楚才對。”

  閣樓下的九葉青焚樹生的格外茂盛,將星光全部遮擋,連同金瑤衣臉上神色也模糊不清。

  雲清卻明白,金瑤衣面容上並無動容之色。

  “至於世界裂fèng……”雲清歪了歪頭,金色花瓣自枝頭滾落到他的髮髻上,他輕聲笑道,“這道裂fèng並非我造成,甚至我還盡心盡力修補了數千年,難不成也要算到我頭上?”

  金瑤衣腳步微不可查的停頓。

  雲清近乎委屈的控訴:“天道宗主年歲尚輕,心懷仁慈,善惡分明,我下了開戰的命令,不再承受世界裂fèng的痛苦,崔泠又是我手下,所以是我之罪,我是罪魁禍首。”

  “阿瑤,你不是他。”

  金瑤衣站在層疊花下,前頭似乎被清理了一番,並無簇簇花枝,小道完完全全浸在雪白清暉之中。

  只要一步,她便能踏出這片陰影,卻又因為雲清的話停頓。

  “為什麼也覺得我錯了?”

  濃郁纏綿的香氣隨著夜風遊蕩於整個暗城,猛的吸入鼻尖,一時間卻並不覺得好聞,仿佛堵著什麼似得悶。

  “修補世界裂fèng的痛苦,我承受了數千年,那種痛苦鑽進骨頭,刻入靈魂,時時刻刻,沒有一息停歇,我覺得我很能忍,可是一到月圓之夜時,我連眼皮子都不想眨一下,只想一直沉睡,因為那樣會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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