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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劍停在那少年眉心處,血光吞吐,將少年的眉心劃開,血液便自眉心流淌,滑過眼角,滴落至頸項,將繡著精緻花紋的錦衣暈染一團血色。

  “我,我沒死?”燕十一睜大眼睛,睫毛顫巍巍的。

  君顧居高臨下,看著跌倒癱軟在地的人,眸光落在他手臂上交織的藤蔓圖案,這才恍然想起,景明說他屋中會搬來一人。

  燭火忽暗忽明,卻將劍身映著極為亮堂,君顧收劍之時,長劍如流水,沒有沾染一滴血液。

  君顧轉身便走,燕十一這才回過神,用身上的名貴衣料隨意擦拭額頭,衣袖上全是血,臉上還是黏嗒嗒的,燕十一隨意擦了幾把後,瞧著走出幾步的人,不怕死的喊:“你別走啊!至少告訴我,哪裡有吃的啊!”

  君顧恍若未聞,燕十一小跑上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你等等……”

  君顧回眸,眸光空寂,黑黝黝的看著慎人。

  燕十一眨了眨眼,微愣,回過神來時,整個人撞上了柜子,隨著轟隆一聲,疼痛自四肢百骸傳來,疼得他喊都喊不出。

  木櫃震了震,便要當頭倒下,燕十一抱著肚子打滾,居然就這麼避開了木櫃。

  “將這裡恢復原狀。”慢吞吞留下這一句後,君顧一隻腳踏出門檻,另一隻的褲腿卻被一把拉住。

  燕十一捂著肚子,蹲著地,眉心還有血液溢出:“兄弟,我兩天沒吃了,再餓下去要出人命的。”

  聲音很洪亮,拉住他褲腿的手也挺有力道。

  君顧自他明亮的眸子落在天生帶笑的唇上,最後眸光落在了燕十一手臂上的花紋上,目光微顫。

  糾纏的藤蔓上,交織的嫩葉和細小的花瓣,這是景明留下的圖案,他看中了什麼,便會留下這樣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個凡人是景明的物品。

  君顧抿了抿唇後,閃身離開。

  他坐在欄杆上,抱著膝蓋看上去似乎要眯一眯眼睛,然而眼睛始終未闔上,他的師兄路過時,身上溢出了殺意,唇角卻是含笑:“夜寒露重,快回去休息吧。”

  哪裡都不錯,就是殺意太重。

  容丹桐看著無聊,倒是對前頭的燕十一感興趣,摸了摸下巴說道:“我第一次見人自稱喪門星的。”

  “你有沒有學過相術?”傅東風笑問。

  容丹桐扭頭,回答的極為誠實:“不懂。”隨後補充,“你們道門那一套,我一個魔修怎麼懂。”

  傅東風啞然失笑,既然容丹桐不懂,他便省去不必要的,直接說了重點:“剛剛那孩子,命中寡親緣。”

  暗城的風格外寒涼,君顧帶著一聲寒意回去時,燈火依舊,翻箱倒櫃的聲音卻沒了,屋內隱隱傳來酒香。

  極為醇香的氣息,君顧在景明那裡聞過很多很多次,往往混雜著極重的腥甜味。

  君顧推門而入,剛剛雜亂成堆的東西被收起,君顧很少動過屋中擺設,也不知道燕十一塞哪裡去了。

  這些東西是收拾好了,君顧剛剛擺在桌面的杏花酒卻開了蓋,身上沾了血珠子少年背對著他,拿著桌面上許久不用的酒杯小口小口的抿酒。

  聽到動靜,燕十一回頭,眸光有些迷離,似乎蒙上了一層醉意:“這是什麼酒,真是美味。”

  言罷,抬起衣袖擦了擦沾了酒水的嘴巴。

  這一次,君顧沒理他,褪下衣物靴子後,往床榻上一躺,便安安分分再無聲音。

  燕十一後半夜捂著肚子一直在乾嘔,空胃喝烈酒,下場可想而知。胃裡像幾百把刀子絞在了一起,翻天倒地,吐出的只有過了一遍肚子的酒水和胃中酸水。

  君顧睜眸時,燕十一睜著一雙熊貓眼,臉色青白到可以直接入土,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見君顧睜眸,燕十一有氣無力的說:“兄弟,幾天後,你就能看著我的屍體在你房間裡發臭了。你也不想和一具發臭的屍體睡覺吧?能不能救救我。”

  君顧生著一張極好看的臉,臉上依舊無甚表情。

  燕十一一臉失望,暗地裡嘀咕:就跟姑娘家手中漂亮的木偶似的。

  然而這一次君顧卻開口了,他說:“習慣了。”

  習慣了什麼?

  習慣了腐屍為伴。

  燕十一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君顧自顧自的穿衣穿靴,出門後,在迴廊上見到了他的師尊。

  他的師尊披著黑色外袍,長發如月色落了滿身。此處唯有星幕,他,以及木板上擺著的酒。

  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杯上花紋,景明對著星幕敬了一杯酒,仰首飲下。杏花酒帶著醉人的薰香自下頜滑落,景明沒有回頭,笑問:“有沒有見到那孩子?”

  君顧俯身,回應:“見到了。”

  “是個好孩子,對不對?”景明回首,眸子落在陰影中的少年時,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

  君顧沉默,景明卻有些失望:“你第一次有同伴,本來該好好跟他喝一杯的,我還特意挖了一壇杏花酒給你了……可惜。”

  “我知道了。”君顧垂眸。

  景明便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舉起酒杯,似乎在同誰對飲一般,臉上露出隨性的笑容。

  直至君顧離開,他才再度下命令:“別讓他死了。”

  腳步未頓,這句話卻纏進了心底,只要是景明的命令,他都會遵從。

  前腳才出門,後腳便回來,占了君顧床榻,如今正在躺屍的燕十一一驚,當即便想起身,免得這位脾氣古怪的少年對他出手,可是手軟腳軟半響沒挪動身子,唯有眼皮子一抬一抬的。

  君顧上前,燕十一剛想大喊一聲:壯士饒命!

  便瞧見君顧抬起了桌面上的酒杯,隨後又抱著泥紅酒罈,皺著鼻子嗅了嗅,模樣有些不解。

  “還剩半壇……”

  這還是君顧第一次主動開口,燕十一驚疑,君顧便俯身將他從床榻上抱了起來。

  少年人的胸膛還有些單薄,燕十一雙手雙腳懸在半空,覺得自己快死了。實際上,當君顧將他安置於圓凳上,給他倒了一杯酒,遞到他嘴巴邊上時,燕十一覺得自己真的要死。

  燕十一盯著酒杯如同盯著洪水猛獸,又想起了昨夜的痛不欲生,顫巍巍的指著自己的臉,一臉天地無光,人生無望的說:“你看看我,再喝一杯就真的死了。”

  這句話不假。

  君顧垂眸,沉默不語,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靜默中。

  許久,君顧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用唇瓣沾了沾,辛辣和甘甜在唇舌間迴蕩,隨後一口氣喝了半杯。

  酒杯置於桌面,君顧捂住了臉。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不會喝酒啊?”

  燕十一問了個很傻的問題,才問完,君顧再次把酒杯推倒了他面前,因著剛剛的關係,沉寂的眸子蒙上一層瑰麗水霧。

  燕十一嘴巴乾澀:“我真不能喝,我需要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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