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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容丹桐點了點頭,便抱著手臂,在一邊看好戲。
然而傅東風撈出了幾團濃霧時,眸色略深:“顧尊者不在它嘴裡。”
“你誤會它了?”容丹桐開口,便見傅東風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回答:“大概。”
面前的蜃獸再度化為霧氣,嘶吼中透著惱羞成怒,容丹桐便眼睜睜瞧著面前這團灰白霧氣,變成了粉紅色,全部化為粉紅色後,猛地炸開。
霎時,傅東風拉著容丹桐的手,嫌棄的往後退去。
腳踏實地,傅東風拂袖,狂風席捲,以壓倒性的實力驅趕粉紅色霧氣,霧氣便被追的滿天飄。
飄過一地時,兩人終於看到了先前被濃霧覆蓋的冰棺,冰棺之中,顧尊者的眉心浮現金色紋印,勾略出曼陀羅的圖案……也就是魔都的標誌。
先前紋印被蜃獸覆蓋,在蜃獸冒出之後,反倒展露人前。
而冰棺邊上,一道清秀的身影背對著兩人,隨著他緩緩回首,露出了雲清的面容來。
這是一道虛影,是雲清打在顧尊者眉心上的烙印,並非真身在場,然而容丹桐還是抿了抿唇。
“魂禁……”傅東風眯了眯眼,聲音含了幾分訓斥,“對自己心上人的師傅用上這種手段,你倒是把景明那一套學了十成十。”
容丹桐目露疑惑,傅東風便捏了捏他的掌心,回答:“景明曾經對自己恩師動手。”
雲清神色沉靜,眸光沉寂無光,緩緩開口:“此事同你們無關,何必摻上一腳。”
“你想要金姑娘去求你?”
黑沉沉的眸光中隨著這個名字泛起一圈圈漣漪,雲清低語:“若是她親自同我說,我自然會解除禁制。”
“然後了?”傅東風輕笑,“你要對她做什麼?”
“……我能對她做什麼?”雲清反問。
雲清對金瑤衣簡直執著的不正常,然而感情一事從來無解,傅東風清心萬年,卻照樣放不開容丹桐,雲清如今執著於一人似乎也不奇怪。
而這種執著,絕非一言兩語能夠說通。
傅東風手中再度泛起劍光,劍意吞吐,隨時能將眼前這道神識泯滅。
雲清便再度開口:“你若是動手,我便立刻摧毀他的神魂。”
這句話極為清淡,透著對螻蟻和人命的漠視。
雲清眸色詭譎:“傅東風,你不敢嗎?”
傅東風神色未變,掌心劍光卻緩緩消散,溫聲喚道:“金姑娘。”
雲清身後,身穿素白道袍的女子緩步而來,明艷的面容上覆上盛怒,金瑤衣剛剛掙脫蜃獸,便聽到了這樣一句,心情可想而知。
“阿瑤……”雲清臉色微變,猛地轉身,女子的身影便印入眼帘。
“你再說一遍?!”
聲音不高不低,雲清抿了抿唇,如犯了錯的孩子一般低頭,睫毛顫了顫,掩住了眸子中的情緒。
“我剛剛……”
三個字出口,極為輕,便沒了後文。
霧氣凝結,化為紅纓槍,帶著艷麗耀目的火焰穿過了雲清胸口。
這只是一道虛影,泯滅這道虛影對雲清來說,雖然有些影響,卻並不是什麼大事,最多養幾天便好了。
可是雲清卻緊緊盯著金瑤衣,眼中有什麼堅韌的東西,開出了裂紋。
金瑤衣微愣,長槍再度化為霧氣。屬於雲清的虛影卻逐漸透明,隨時要消散。
便在這時,異變突起,粉紅色的霧海湧來,將四人淹沒。
玉色劍光劃破濃霧,雷霆強勢突圍。
似龍又似犬的哄叫劃破耳膜,蜃獸帶著極為悲憤的心情向冰棺的宿體涌去,卻同雲清虛影撞上。
顧子沛青白的面容上,金色曼陀羅盈著一層流光,瑰麗而耀目。
蜃獸突然驚恐不已,哀嚎聲戛然而止,霧海失去凝聚力,猛地拂散。
傅東風向一邊抓去,容丹桐同時伸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再度被蜃獸扯入海市蜃樓之中。
容丹桐再度睜眼之時,漫天而起的火焰幾乎灼傷人眼。精美的樓閣、雅致的亭台在火焰吞噬下,扭曲成灰。隨著火爆聲,面前的朱漆大門倒塌,除了塵土外,撩起無數火星。
容丹桐便站在大門前,星火飛濺時,穿透了他的身軀,在地面覆上一層黑灰。
“丹桐。”傅東風的聲音傳入耳際。
容丹桐回首,火星子自傅東風白衣上穿過,明澈如月色的眸子也印上這片火海。
“這裡是記憶……”
隨著傅東風輕緩的聲音,容丹桐身邊掠過一陣風,披著黑色斗篷的少年提劍踏入火海。
那是……雲清?
或者說,這裡是雲清的記憶。
蜃獸本該布下幻境,形成新的海市蜃樓,卻撞上雲清的神識。即將破碎的神識和臨死的蜃獸化作了這樣一場……由記憶而撐起的海市蜃樓。
第263章
火舌舔過建築物,留下焦黑的灼燒痕跡,雲清出來時,全身上下都是血,那是他冷靜切斷別人喉嚨時留下的,也有他自己的。
那個時候,他還不叫雲清。
面容尚且稚氣的少年剛要踏出門檻,火苗躥起,火星子便要飄到他衣角,他向後退去時,正好對上凜冽刀光。
刀光鋪天蓋地,同火苗一起將他淹沒。直到煙塵散去時,地面只有一攤血漬。
自陣法中踏出的女子猛地轉身,對上了稍稍抬頭的少年,少年站在火光處,臉上無甚神色,眼中如蒙上厚重陰影般,透不出絲毫光。火焰炙熱,這人卻是冷的。
“君顧!”女子怒喝,“那是我的獵物,你憑什麼殺了她們?”
那個時候,白髮道人抱著年幼的孩子,為他取的名字是君顧。
“你放了她們。”君顧回答,沒有喊名字,因為他忘了。
女子剛剛見到那幾個年幼的少女,對上驚恐的眼神時,突然有個女孩顫巍巍拉住了她的手,女孩如此恐懼,卻不曾放手,她說:“姐姐,我答應了回去見我阿弟,我不想死。”
阿弟兩個字撓過胸口,女子目光微閃,短刀在女孩們頸項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僅僅只割破了皮肉,不會致命,轉身離開時,女孩眨著淚水珠子,大口喘息。
可是她活下來了。
“這是我的事,同你何干?”女子清婉的面容上覆蓋一層憤怒。
她再度見到那幾個女孩時,便是東倒西歪的屍首,女孩的臉倒在淤泥中,有人沿著她留下的那條血痕,割斷了女孩的半邊頸項,極為乾淨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君顧聲音一如剛剛,虛無縹緲:“師尊命令。”
女子呼吸一滯。
再度對上那雙似黑沉又似明澈的眸子時,便覺得其中掩蓋著層層殺機。因為‘師尊命令’四個字,女子眼中盛上恐懼,誰能保證他們那位高高在上,漠視一切的師尊下一條命令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