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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容丹桐便舀了勺子清粥,遞到了他唇邊,看樣子,是要他嘗嘗?
容丹桐挑眉:“乖,張嘴。”
“哦。”傅東風聽話的張開了嘴。
待他喝下這一口後,容丹桐笑眯眯的問他:“少雙小時候,因為被鎖的太久,不怎麼會用碗箸,所以,有段時間,我特別愛給他餵飯。”
“的確如此。”
“你喚了我好幾次師傅,是不是想要我餵你?”
傅東風頓了頓,從容回答:“我沒這意思……”
“乖,張嘴。”
隨著這三個字,傅東風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自然看的出容丹桐在調侃他,也看的出容丹桐不滿他隨口亂喚,但是,他也看的出,容丹桐並無惱怒之色。
於是,傅東風淡然的張嘴。
——
兩人在天外島一待,便是好幾天,這幾天兩人也不出去,就窩在裡頭瞎折騰。
天道宗的弟子對這位客人極有興趣,特別是聽陶諾說了那人霸占了廚房一事後,更加好奇了。
那位一看就是前輩高人,卻為了他們宗主親自下廚,這關係……
“但是,副宗主不是很喜歡宗主嗎?”
“你莫不是傻?要是宗主和副宗主真的相互有意,哪裡會拖到今日?”
“這位前輩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在眾弟子議論紛紛時,唯有周景一人靠著欄杆,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玉熙覺得,他們討論自家宗主,實在不敬,便要上前制止,才踏出一步便聽到了周景幽幽的聲音:“感情一事,有時候,真不值得。”
玉熙停住腳步。
周景歪了歪頭,笑眯眯道:“我只是覺得,小師兄真不值得。”
“你莫胡說。”
“我可沒有。”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玉熙往那邊瞧去,紅漆柱前,是許悅和許桑兩人,周景又笑,“又是一對不值得的。”
然而,玉熙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冒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只是瞥了他一眼,壓低聲線:“我剛剛從師傅那裡回來,師傅臥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那位前輩在撫琴,這樣很好。”
玉熙雖然愛操心、想的多,但是他跟周景想的,往往是兩碼事。他看的出宗主樂在其中,那麼,那些事就不是他們這些晚輩該說道的。
周景“哼”了一聲,側過了頭。玉熙搖了搖頭,下了台階,往那頭走去。眼尖的弟子瞧見他來了,立刻做鳥獸散,唯有幾個來不及跑的,被玉熙捉了個正著。玉熙將這些敢議論長輩師弟師妹,通通罰抄典籍。
將他們一個個訓地垂頭喪氣後,玉熙又去抓跑掉的那幾個。
海鳥自雲層間翻滾,掠過天外島,舒服的鳴叫幾聲。
——
既然回了天外島,便要負擔起教導弟子的責任,隔天容丹桐便要在悟道殿講道。
所謂悟道殿,就是尋了一間空曠的房子,放了幾排蒲團,容丹桐居於上頭,天道宗一排年輕的弟子端坐在下頭,認真聽課。
因著天道宗弟子修為參差不齊,容丹桐往往講個大致方向,再由他們提出疑問。容丹桐會根據問題解答,或者演示一番。若是之後再有誰不懂,就由玉熙幾位師兄師姐教導師弟妹。
少雙當初能夠成為天道宗當之無愧的小師兄,就是因為,他修煉極快,天資聰穎,弟子間的修煉問題,少雙都能解答。
今日,少雙那個蒲團上卻坐了一白袍青年,因著他占了這位置,周邊的弟子,通通在找他茬。修為差距擺在那裡,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胆,但是卻是明里暗裡的勸他換個位置,後來,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到沒人再開口了。
容丹桐推門而入,目不斜視,自他身邊走過,端著一張臉為天道宗弟子講課。
講個半個時辰後,容丹桐將傅東風叫了起來,讓他上去。
劍尊講課,就是在無為宗,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那個時候,別說無為宗那些小弟子,便是眾位長老尊者也排了一排。後來,他沉睡萬年,便再也沒有張過嘴,可是面對容丹桐,他卻只是淺淺而笑,從容落座,開始為天道宗弟子,講解傳自上古的,最為正統正確的修煉之道。
明月騰空時,眾弟子才意猶未盡的離開,白袍青年起身,走到容丹桐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容丹桐握住了他的手,起身時笑盈盈問:“你以前有沒有被同門師兄弟找茬過?”
“有。”兩人踏出門檻,踏著月色離開,傅東風的聲音比月色還迷離柔軟,“我小時候,性子倔強,大概不太招人喜歡。”
容丹桐低笑。
傅東風又道:“不過,我還是第一次因為自己,而被找麻煩。”
“少雙很好。”
這件事明顯是周景幾個帶的頭,可是若是別的事情,玉熙早就制止了,但是他偏偏一句話未說,便說明這件事得到過他同意,至少,玉熙心裡是認同的。
“我那個時候,因著‘魔’的原因,心中殺念極重,時時刻刻都想沾血……其實並沒有多把他們放在心上。”
“可是,便是這樣……”容丹桐仰頭望著明月,“你也從來沒有傷過天外島一人。”
傅東風側首,眸子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極輕的應了一聲:“嗯。”
接下來幾日,兩人將天道宗弟子積壓的修煉問題解決了一遍後,便再次離開。
海風撩起衣袍,浪花起起落落,白鷗在空中盤旋,兩人連袂站在海面,隨著海浪湧起,消失於虛空之中。
第222章
青萍鎮,廢棄大宅前,站了兩位年輕的男子。
其中一人似笑非笑道:“秦府……”
數十年前,秦家武館是青萍鎮最有名望的武館之一,如今秦家大門前的封條都貼了好幾次,半落的黃色封條上,畫著硃砂符文,上面落滿了灰塵,有些地方則被蟲蛀穿。
他們來之前,鎮上百姓則說,秦府鬧鬼很多年了,有膽子爬進這廢宅的人,再也沒有出來過,久而久之,別說宅子一直廢棄,就是經過廢宅的這一條街都少有行人。
容丹桐揮袖一點,封條脫離大門,墜地時,濺起星星點點的灰塵。
門吱吖一聲開啟,展露其間場景,印入眼帘的,是塌了半邊的房屋以及橫倒一片的柱子。
容丹桐記得,當時荒屍自後院冒出,一路肆虐,覆蓋鱗甲手臂直接拍在了屋檐上,霎時間,土石飛濺。但是當時這裡並沒有倒塌這麼嚴重,如今之所以會變成這般模樣,不過是風吹雨打下,樑柱被腐蝕的結果。
這廢宅子到處都是石塊和雜糙,看上去幽深而孤寂,然而,便是這樣的死寂之地,也有新生命的痕跡,道路中央生出了幾顆樹木,朝著天空,頑強生長。
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容丹桐揮了揮手,隨著傅東風踏入其中,踩在生了一半青苔的地磚上時,容丹桐這才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先去無為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