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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說到這裡,臉上流露出無力的哀傷,隨後又露出幾分嘲諷:“若是凡人和修士天差地別,他一開始又何必招惹慧兒?”

  “所謂修士,便能這麼糟蹋人?”

  許是覺得自己情緒不太對,老人回頭去瞧身邊的人,低低嘆息:“我沒說你們,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不會的。”白袍人聲音低柔,拉住了老人的一隻手。

  容丹桐則笑出了聲,連同眉梢眼角也染上了幾分囂張,他拉住了老人另一隻手,朗朗回答:“便是修士,還未修煉之前,他也只是個凡人罷了。”

  “噗。”

  容丹桐側首:“只要還未築基辟穀,修士照樣吃喝拉撒。”

  白袍人臉上綻出笑意:“你便這麼肯定?”

  容丹桐非常自如的點了點頭。

  黑色徹底暗去,天邊染上星星點點,交錯的樹影落在了三人身上。

  “那孩子出生後,慧兒沒有給他取名字,也不准我為他取,她雖然不說,可是我這做父親的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是有怨的,卻又想等那人回心轉意……直到那孩子被帶走,慧兒直接一病不起。”

  “當晚她一直高燒,我便一直守著,迷迷糊糊時,慧兒拉著我的手,哭著說:爹爹,我覺得好苦。”

  “我想要她平平淡淡一輩子,可是慧兒拉著我的手說了一整夜好苦。”

  “重病好幾日,慧兒便再也沒有說過這種話了,也離不開湯藥了。”

  那個時候的寧慧兒消沉了一段時間,便開始幫著父親處理家中事務,可是她身子不行,稍微勞累一些便會大病一場。然而即便如此,她手中的針線卻沒斷過,開始做孩子的小衣,尺寸慢慢放大,後來開始做少年人的衣裳。

  時光匆匆而過,老人瞧著年華正好的女兒,卻覺得她同自己一般年紀。

  然而,那場滅門之禍便傳入了寧慧兒耳中。

  老人也是那時才知道,寧慧兒每年會花重金,打聽那個修真家族的消息,她不需要知道很多,只需要知道隻字片語便能開心上一陣子。

  而這十幾年來,她最為喜悅之事,便是知道,她的孩子名字里有一個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

  長針扎破了指尖,血珠子滾落,寧慧兒在跌倒之前,死死握住了金鈴鐺,手心便銀絲劃出了很長的血痕。

  金瑤衣來的很快,風塵僕僕。

  “阿瑤聽了慧兒的話後,二話不說便出了門,不到七日,便將阿蓮救了出來。”

  說到這裡時,老人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哀傷而欣慰:“慧兒能夠彌留之際,再一次見到阿蓮,也算是……如了她的願了。”

  老人說道這裡,再一次低低咳嗽起來。

  白袍人便扶起了老人,順著小道往屋中而去。

  “我沒事,我沒事。”老人衝著兩人笑了笑。

  隨後,輕輕笑道:“說了這麼多,突然想見見慧兒了,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掃墓了。”

  “那你今晚可要養足精神,不然明天沒法子去。”

  老人樂呵呵道:“好好好。”

  待房門關上後,長廊上便只剩下容丹桐兩人。

  彎月如勾,懸浮於夜幕之上,星辰光輝透過屋檐,落在了兩人身上,容丹桐想了想後,說道:“金瑤衣那個時候被賀廷追殺。”

  白袍人點了點頭。

  “……我覺得,即使他們都不對,可是不管是故事裡的老人還是姑娘,最後都是關心那個孩子的。”

  說到這裡,容丹桐覺得,自己大概多此一舉。

  “傅東風。”

  柔和的聲音傳入耳中,容丹桐神色微怔。

  “我的名字。”白袍人站在廊角,半邊身子侵在月色中,露出極為好看笑容。

  ——

  第二日,晨光透過青棗樹,打在了廊角,老人提著一竹籃子,拿了白米香燭,以及這個時節的水果後,便出了門。

  安睡一整夜,老人的精神好了許多,並沒有因為昨晚起伏的情緒而顯得憔悴。

  容丹桐眸子落在推門出來的傅東風身上,倒是知道老人的精神為什麼好了這麼多,因為那杯靈泉之水。

  可是修士的東西,靈力太過濃郁,很多時候,凡人吃了不僅沒好處,反而會出現爆體的可能。

  如此看來,劍尊手上的好東西不少。

  踏出門檻後,一輛馬車停在了寧府門口,駕馭馬車的車夫顯然認識老人,抬頭便問:“寧老爺,一段時間沒見,又精神了許多,這兩位就是您遠房親戚?”

  老人目前心情不錯,不管車夫問了什麼,一律笑著作答。

  進了車廂後,老人便道:“修士雖然能夠如鵬鳥一般,飛於九天,可是偶爾坐坐馬車也好,就當陪陪我這老人家。”

  車軲轆滾滾而行,從石板鋪成的路,一直到郊外的泥土路,最後停在了山坡下。

  最後一段路程,因為太過狹窄,馬車過不去,容丹桐三人便下了車。

  車夫瞧著了正盛的日光,又掃過容丹桐兩人,似乎覺得他們兩個公子哥不怎麼靠譜,便熱情的說:“寧老爺,還是我背你過去吧。”

  “不用了。”傅東風從容的理了理衣襟,然後躬下身子道,“我來便行。”

  馬夫欲要再說,容丹桐便在一邊笑:“你可別看我們兩個這個樣子,背個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而老人已經自覺的爬上了傅東風的背。

  馬夫見他們三個人如此,便不再堅持,道了一句小心些後,便再次上了馬車。他還要接人回去,便在這邊等著,可是等他利落上了馬車,回過頭瞧去時,容丹桐三人已經不見蹤影,一瞬間目瞪口呆。

  縮地成尺,兩人僅僅一步踏出,便到了目的地。

  傅東風扶著老人下來時,容丹桐傳音:“你第一次背人?姿勢不太對,這樣背久了,會勒的人不舒服。”

  “差不多。”傅東風回答,想了想後,他又道,“我倒是被人背過,背著走了很長一段路。”

  在夜幕下的沙漠中,容丹桐背著笙蓮走了很遠很遠,遠到一到達石碑下,他便累暈了過去。

  容丹桐抿了抿唇。

  身邊之人便勾了勾唇:“其實,抱著更為穩妥一些,可是我怕老人家要面子,便只能背了。”

  “噗。”

  容丹桐不知怎麼,突然很想笑一笑。

  鬱鬱蔥蔥的山坡上,玄色墓碑便孤零零的立在此處,老人看到時,忍不住又嘆了口氣,聲音頗為無奈,有隱約帶了幾分慈愛。

  寧慧兒去世之時,寧府已經沒落了許久,她沒臉讓老父親為她大肆操辦一番,便囑咐一薄棺、一墓碑便足以。

  她是全然為了家裡好,然而,容丹桐大概能想像聽者的悲哀。

  此處太久沒有人打掃,生滿了雜糙,墓碑上落滿了一層灰塵。

  老人看不慣,便拿了汗巾去擦拭。想要清理此處,只需要掐訣便行,然而,容丹桐卻親自上前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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