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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丹桐幾人點頭。

  容青川走出幾步後,朝著後頭伸了伸小指頭,喊:“容渡月,要不要一起走。”

  抱著古劍的青年抬眸瞧去,容丹桐輕笑:“哥,你也去吧。”

  “保重。”容渡月點頭,起身向著容青川走去。

  這裡對他無用,他留下來,無疑是浪費光陰,浪費機緣。

  夏寒潭則道:“我還需要鞏固修為。”

  梅仙子重新閉眸,呢喃:“這裡對我的用處可大的了。”

  容青川容渡月兩人消失在薄霧間,容丹桐目光再次落在界木枝上,心中平靜,宛如最柔和的風。

  不知過了多久,小珠子開始無聊,捏著小人玩。

  夏寒潭穩固了修為,提起玄霜劍,默默離開,開始尋找新的機緣。

  界木長盛不衰,永遠青碧,樹下的糙地卻開始枯黃,枯萎,只剩下肥沃的泥土。

  一陣風拂過,糙籽發芽,再度生出大片大片的青糙地。

  梅仙子便在此時醒了過來,她側頭瞧著容丹桐,嘀咕了一聲‘看來,此處是你真正的機緣’後,起身離開了三丈古樹之下。

  糙地枯黃、青碧,不停轉換,連同界木枝也長高了寸許。

  白袍人端坐在浮空島邊緣,紅日自海面升起,暈染出綺麗之景。

  小麻雀在他肩頭左右晃動,似乎想引起他注意力,又怕惹怒對方,顯得蔫巴巴。

  劍尊垂眸,聲音低緩:“世上一日,光陰鏡百年……三百年了。”

  第210章

  容丹桐全心全意沉浸在修煉中,連歲月流轉都是後知後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仿佛來到了一奇妙之處。

  就是現在!

  身體之中,弱小的元嬰睜開了眸子,元嬰同容丹桐生的一般無二,此時身體卻在緩緩開裂。瓷器一般的小人臉上出現黑色的裂紋,仿佛不堪重負一般,從裂紋中透出的氣息卻強盛而渾厚。

  踏入分神境,首先便是破而後立,原有的“破”了,然後重鑄新的、更強大的。所以突破分神失敗者,往往都是身死道消,只有少部分身受重傷,只受了些輕傷的,幾乎算得上是氣運滔天。

  周邊靈力捲起,形成漩渦狀灌入容丹桐體力。靈力成海,沉睡於海底的蛟龍再度抬頭,欲要躍上九天。

  三丈高的古樹,散開的枝條遮住了天光,容丹桐被籠在陰影之中,卻有幾片衣角落在了光線之中,在他身上氣息忽強忽弱之時,界木落下一層星光,灑在了容丹桐身上。

  容丹桐氣息暴漲,隱約之中卻聽到了無數嬉鬧之聲,結嬰之時,有過這種經驗的容丹桐立刻明白,心魔之劫已到。

  神識沉入心魔劫之中,容丹桐在一片混沌之中行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容丹桐面前出現很濃重的霧氣,踏過濃重的霧氣,容丹桐看到了一株古樹。

  古樹遮天蔽日,仿佛掩蓋了整個天虞界,容丹桐站在其面前,連螻蟻都不如,這是——界木。

  容丹桐的意識瞬間清醒過來,這並非他的心魔劫,而是界木的記憶。

  有人撕裂了混沌,來到此處,那人穿著單薄的素衣,長發未束,宛如海藻一般落在耳後,他從容丹桐身邊踏過時,身上傳來濃重的血腥味,從綠糙地踏過時,衣袍破爛,好幾個線頭冒出,衣擺上更是猩紅的血跡。

  血液染在素衣上,宛如開出的大片龍爪花,連同踏過的糙地上,纖長的葉片也落了血珠子。

  那人一掌拍在樹幹上,沒有使用任何靈力,界木紋絲不動。

  “把界心給我。”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界木無風自動,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無聲的拒絕。

  這人似乎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此時低低嗤笑:“一界之木又如何,若是天虞界全毀,一界之木照樣枯萎。”

  聲音陡然轉利:“你給不給?”

  這次,界木無聲沉默。

  “那便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衣袍被枝條劃破,露出肌膚上無數交錯的傷口,傷口還未結痂,滾動著血珠子,他一出手,卻仿佛要傾覆天地。

  容丹桐見過同樣招數,然而同清淨劍尊交手的賢者雖然比此時的他強大,卻遠沒有現在的瘋狂。

  無數枝條將他覆蓋,他挖出了宛如融金一般的心臟,自綠色枝條中破空而出,枝葉挽留他,被他伸手摺斷,幾根枝條便被一雙血淋淋的手握住。

  賢者自容丹桐身邊走過,這一次,容丹桐看清了他真正的面容,膚色極為蒼白,臉上劃開了幾個血口子,五官帶著少年的清秀,露出笑顏時,卻凌厲的有些煞人。

  容丹桐想:還是笙蓮生的好看又舒服。

  衣擺拂過,賢者離開此地,他握的太緊,金色液體自界心落下。

  容丹桐抬步,向著界木走去,抬手撫上了樹幹。

  界木樹幹粗糙而凹凸不平,然而容丹桐觸上時,入手一片溫軟。樹葉沙沙響動,傳遞進容丹桐心底的,卻是哀傷和柔軟。

  容丹桐這才明白,界木雖然擋住了賢者,實際上,它是自願交出界心的,甚至於,這棵誕生於世界的樹木,是憐憫賢者的。

  掌心的界木逐漸化為灰燼,容丹桐聽到了細微的咔擦聲,第一道心魔劫已過。

  是界木枝,界木枝幫他度過了第一道心魔劫,所以容丹桐才陷入了界木的記憶之中。

  容丹桐一笑,朝著虛空拱手:“多謝。”

  話未說完,容丹桐便一腳踩空,站穩之時,腳下踩到了柔軟的白色衣料,他垂頭一看,看著衣料上的灰色腳印默了默。隨後,他便聽到了小珠子的驚呼。

  容丹桐神色一凜,一把掀開了白色紗帳。

  紗帳重重垂落在木板上,水汽氤氳升騰,隨後,容丹桐看到了從水面破開的人。

  那人匆匆披上了一件白色外袍,看上去松松垮垮的,提著五六歲大的小珠子坐上池邊的台階上時,濕潤的長髮蜿蜒在地板上,仿佛流泄而下的黑色瀑布,在乾淨的地板上落下一層水痕。

  輕笑聲傳來,因著那人背對著容丹桐的原因,容丹桐看不清他的臉,卻看到白淨修長的手,將小珠子摁在了地板上。

  小珠子圓滾滾的臉頰貼著地板,四肢胡亂晃著,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臉頰還是貼著地板。

  “哇啊啊。”小珠子開始撒潑。

  那人食指中指併攏,點在了小珠子太陽穴的位置,聲音是沐浴後的低啞惑人:“小東西,你好大的膽子。”

  小珠子被這人指尖上的劍意驚住,不敢鬧了,就開始裝可憐。

  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的說:“劍尊,我真不是偷看你沐浴,我就是來給你送衣服的。”

  那衣服正被容丹桐踩在腳下。

  容丹桐:……

  這是小珠子的記憶,但是小珠子可不是能幫他擋心魔的,這是在容丹桐自己的心魔劫中。

  容丹桐有些尷尬: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想到這裡,容丹桐下意識向後退去,才退了數步,眼前的場景便逐漸消融,只剩下飄落在地板上的白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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