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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現在的身體至少同你血脈相連,如何算不得你弟弟?”石老怪湊到容渡月面前,黑沉沉的眸子透出燭火的光亮,“若是你弟弟的魂魄沒召回來,他的魂魄又散了,這具身體也就真的‘死’了,多可惜啊,多可悲啊……”

  容渡月一言不發。

  這一句句卻砸進了容丹桐的心中,明明知道不對,卻還是希望容渡月能夠緩緩,容他有時間結成元嬰,那個時候他便是捨棄這具身體會重傷,至少也能活下去了。

  容丹桐望著窗外的月色,扯了扯唇後,一個字溢出:“哥……”

  “他自出生起便是由我帶大。”靜默之中,容渡月垂眸開口,“若是這麼多年的成長都是假的……我還記得我閉關結嬰時,他還是個驕縱任性的孩子。看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實際上最沒膽子了,但是他覺得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也會保護他。”

  容丹桐將要開口的話咽進了喉嚨中,石老怪卻嚷嚷:“何必為了一個微小的可能毀了一個這麼純淨的魂魄,我這上百年來,可是第一次見到,以後要找就難咯~”

  “若他還是我閉關前知道的樣子。”容渡月打斷石老怪的話,如破開寒冰的劍刃,鋒利無匹卻攜著早春的微風,“若是如此,那個孩子一定在一邊罵我一邊哭泣。”

  “嘖,真是奇怪的感情。”

  容丹桐手指抖了抖,低聲道:“我明白了。”

  容渡月猛地抬頭,一雙眸子因為光線看不出其中情緒。

  容丹桐接著低笑一聲,咬牙道:“不就是招魂嗎,給我兩天時間,讓我想清楚。”

  “……你可以繼續逃,可以一直待在少雙城,不要出來。我一日贏不了陸長澤,便一日威脅不到你。”

  “哈哈。”容丹桐轉身離開,許是身體太過僵直,他有一瞬間搖晃,最後卻穩穩踏出了門檻:“若是我想不通,你再來抓我好了。”

  周邊夜景隨著腳步迅速褪去,耳邊是呼嘯的風聲。修真者五官敏銳,可是容丹桐沒有聽到容渡月開口,唯有石老怪痴痴笑道:“真是怪哉怪哉,賀州詞是這樣,你是這樣,那個小子還是這樣……”

  容丹桐踏出第五星月殿後,才漸漸緩住腳步,腦子中一片紛亂,只能漫無目的的四處閒逛。

  他聽到小珠子在他耳邊安慰著什麼,不在乎是說霄霽嫉惡如仇,若是他真的是奪舍的那種邪魔歪道,肯定不會將天道宗傳承傳下,所以一定有誤會等等。

  容丹桐唯有苦笑,過去的記憶不假,他不願意自我欺騙,也不願意活的滿心愧疚。

  可是此事並非他所願,他便要承擔最嚴重的後果,然後去死嗎?

  第五星月殿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中,點亮不久的那盞燈也被寒風泯滅。

  整個玉漱宮卻掛了一路的宮燈,平日裡空蕩的房屋因為排序之戰而住進了人,向來規矩的侍女如今一個個嬉笑打鬧。

  紅袍公子站在廊角宮燈之下時,如同一道灼華的火焰,瞬間吸引了這些侍女的注意。有眼尖的認出了他,嬌嬌怯怯的行禮,喚他為第六殿下。

  這人低低應了聲,拂袖消失在廊角。

  “這便是新晉的第六殿下嗎?”

  “同第五殿下以及尊者生的真像。”

  “……”

  容丹桐亂竄了許久,最後停在一條幽靜小道上,對面的府邸毫無光亮,完全籠罩在夜色中,幾乎讓容丹桐以為他又回到了第五星月殿。

  “你來此處做什麼?”

  幽幽鈴聲在夜間迴蕩,花糙叢中,有人提著過長的裙擺過來。

  容丹桐回首,看到了容岫玉玉白的面容,此刻秀美的容顏上冷漠冰寒,毫不客氣的開口:“滾。”

  “這裡是……”容丹桐對第五星月殿熟悉,對整個玉漱宮卻有些陌生,遲疑著開口,話還未說完便被容岫玉打斷。

  “便是你成了第六星月殿主,想要搬進這裡也是以後的事。現在,立刻給我滾。”裙擺划過花葉,沾了水露,容岫玉同容丹桐擦過,推開了大門。

  這裡是第六星月殿,容丹桐從中聽出了這一點。在容岫玉關門之前突然問道:“那日追殺我的黑袍修士是誰?”

  “你問這個?”容岫玉回首,臉上布滿了騰騰殺氣,她冷冷而笑,“人間界時,陸長澤親自毀了他的肉身,你現在莫不是想跟我要廖老的元嬰?”

  容丹桐眸光微顫。

  威壓凝成直線,猛地向容丹桐壓下,容岫玉眯了眯眼:“別逼我現在殺了你。”

  隨後咣當一身,大門嚴絲合fèng的關上。

  容丹桐仿佛遭到重擊,胸口一沉,猛地避開尖銳處向後退去。

  容裕為了一己之私煉製萬鬼城,在容丹桐看來,他最後自食惡果,被自己煉製的鬼物吞噬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結果,可是便是這樣的人,也有人會念著他。

  容丹桐揉了揉胸口,轉身離開,這一次他卻有了目標,不再隨意亂逛。

  他穿過花糙密布的庭院,穿過富麗堂皇的房屋閣樓,繞過來往的侍從侍女,避開從大殿出來一身酒氣的合歡宮弟子,最後容丹桐在一處偏僻的涼亭處,找到了一身清貴風華的青袍道人。

  “怎麼走的這麼急?”聽到腳步聲,正端著茶杯的陸長澤側首笑問。

  容丹桐扶著紅漆柱子喘了口氣後道:“你怎麼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難不成在賞月?”

  陸長澤這人最愛的便是風景秀麗之地,可是此處實在太偏僻,唯有一面老牆,數株合歡樹,以及一叢叢低矮灌木,唯一值得一看的便是天上這一輪彎月。

  可是沒花沒酒沒人陪,這種蚊蟲鼠蟻甚多的偏僻荒涼之處有什麼好賞月的?

  陸長澤卻蹙眉,似是無奈:“我也不想,可是你母親這地方……有點兒吵鬧,這裡清淨些。”

  容丹桐抬步上前,坐到了陸長澤對面的石凳上。

  陸長澤又道:“這裡安靜些,你要是叫我了,我也聽得到。”

  “得了吧。”容丹桐給了他個白眼,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找了你半天才找到你,估計叫破喉嚨你也聽不到。”

  茶水清香,溫度適中,容丹桐喝了一大口解渴,正要再倒一杯時,陸長澤起身先一步提起茶壺為他續滿,垂眸回答:“我聽的到。”

  容丹桐端著青瓷杯沉默片刻,然後笑道:“我以為你又要說我浪費了一杯好茶。”

  “不浪費。”陸長澤抬眸,眸光澄澈落滿了月色,“我自己親手沏的茶水,給你喝不浪費。”

  “那你以前……”

  “以前那是我從孟元手中要過來的酒,被你胡亂喝了,自然替孟元感到浪費和可惜。”

  容丹桐扯了扯唇:“什麼破道理。”

  “那你找我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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