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不過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被忘在腦後。他打開相冊，撥通上面的電話。
“嘟——”
“嘟——”
“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
周小摳開門見山道，“蔣立春?小寶在不在你那兒?”
對面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反問道，“你是誰?”
她這樣的作態，在周小摳看來就是默認了，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怒氣卻翻滾上來，他冷下臉道，“我是朱建軍，你把小寶帶哪兒了?”
“我……”本來簡單的問題，對面卻支支吾吾半天不回答，周小摳終於察覺出不對了，語氣下意識強硬起來，逼問道，“你現在在哪兒?小寶呢?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我……”蔣立春的聲音裡帶出哭腔。
很快，電話被一個男人接過，“朱先生是嗎?我是立春的丈夫，我們現在在303醫院，有什麼事我們當面說好嗎?”
……
周小摳看著對面穿著講究但面色憔悴的夫妻，冷笑道，“所以，你們的兒子得了血癌，騙我的兒子捐獻骨髓?”
蔣立春辯解道，“不是騙，小寶他自己同意了的!”
周小摳怒道，“他同意個屁!他年紀小不知道捐獻骨髓對身體有多大影響，你也不知道嗎?你知道的，你只是自私，就像當初丟下他一樣!”
蔣立春大聲痛哭，“那我能怎麼辦?我和他爸他哥哥的骨髓都不匹配，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啊!”
周小摳臉色愈發難看，立馬就要闖進去找人。
蔣立春連忙拉住他，“建軍，我求求你……”
周小摳甩開她的手，蔣立春“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建軍，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不管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那怕你要我的命也行，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住你，可小悠他還小啊……”
周小摳額上的青筋崩起，嘲諷道，“多偉大的母愛啊!你就是這麼跪在小寶面前逼他答應你的?”
許是被他說中了真相，蔣立春臉上浮出幾絲痛處。
周小摳卻覺得她虛偽得厲害，小寶肯定是被她算計了。想到這兒，周小摳冷笑一聲，“可惜我不是小寶，沒他那麼心軟，你就死心吧!”
見他如此絕情，蔣立春咬牙道，“可他已經答應我了，你不能反悔!”
“我當然能，小寶還沒滿18周歲，他說了不算!”
周小摳不想再跟她浪費時間，後退一步繞開她，蔣立春和他丈夫連忙攔在他前面，李霆自然幫著周小摳突圍，四人正推攘拉扯中間，化驗室的門開了，朱潤驚訝又忐忑地叫了一聲，“爸，你怎麼來了?”
周小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確定除了臉色差點，沒缺胳膊短腿兒，才沒好氣道，“我怎麼來了，我再不來，你就把自己賣了!”
朱小寶聽到他這話，就知道他沒有真的生氣，頓時放下心來，上前抱住爸爸的胳膊，拖長聲音撒嬌道，“爸~~”
蔣立春從未見過他這一面，忍不住望過去。
朱小寶收起笑容，客氣又冷漠地對她說，“蔣女士，配型成功了聯繫我，不成功就別打擾我了。”
說罷，無視對方受傷的臉色，靠近周小摳耳邊討好道，“爸爸，咱們回家吧!”
周小摳乜他一眼，到底做不出當眾下他臉子的事，只冷哼一聲道，“回家再跟你算帳。”
……
周小摳叫車把李霆送回學校，自己帶朱小寶直接回家。
長時間的相顧無言，周小摳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隨便找個沙發坐下，靠著靠枕，先行打破沉默，“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一路拘束的像只鵪鶉似的朱潤聽到他涼涼的語氣，眼皮狠狠跳了跳，討好地蹲到他面前，像小時候那樣抓著他的衣服，忐忑道，“我就是……想跟她互不相欠，還有……還有一刀兩斷……”
“蠢!”周小摳一指頭抵住他想往自己身上蹭的大臉，無情嘲諷道，“你是不是覺得她生了你，你就欠她的，就得還她一命?”
“也不是……就是……”朱小寶撓著頭，糾結地不知道該怎麼說。
周小摳戳著他的額頭，“就是什麼?就是你蠢!今天她兒子得白血病，你偷偷去捐骨髓!改天她兒子得心臟病，你是不是要瞞著我把心挖出來給人家?”
朱小寶，“當然不會!”把心挖出來自己不就死了?他可沒有那麼偉大，捨己救人。
若是520在的話，聽到他這麼想，定會忍不住捂臉，親抓錯重點了啊!這時候你不應該乖乖認錯，發誓以後再不瞞著他了嗎?
果然，周小摳的臉霎時黑了，“不會什麼，等人家一下跪一磕頭，再流幾點淚，你什麼不答應?反正是母子嘛，我這個養了你十幾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老父親，算什麼!”
朱小寶若是到現在還聽不出他話里的酸味，就真的傻了。沒想到爸爸還有這麼彆扭的時候，他哭笑不得的同時，又覺得窩心的厲害。
一時間，許多想不通的事情也瞬間豁然開朗了——他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又何必在意一份從未得到過的母愛呢?或許從前盼望過，但當那女人朝他下跪的時候，就徹底死心了，只餘下淡淡的委屈和酸澀——明明自己也是她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