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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張學良根本聽不進趙一荻的勸說,堅持己見說:“不,綺霞,我張漢卿決非無情的小人,更不會因另尋新歡,就忘記了從前有恩於我的人。今天發生的事情,都是谷瑞玉逼得我不得不如此啊!” 趙一荻見張學良如此神色,情知再勸無益,就說:“漢卿,大姐她已在小客廳里。她有緊要的話,要對你說。”

  于學忠識趣地躲開了,卻被張學良叫住,說:“孝候,請你再給谷瑞玉通個電話,請她遵守諾言,準時前來。”于學忠應諾一聲,轉身下樓而去。

  “漢卿,”就在這時,于鳳至忽然走進來了,她說:“我知道勸你也無用,可是我仍然還要說上幾句。”

  “大姐,別說了。”張學良心緒煩亂,他對年長自己三歲的于鳳至從來都敬重三分。平日家中之事,只要于鳳至開口,他必然言聽計從。可是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冷冷打斷她的話,獨自來到樓窗前,室內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于鳳至和趙一荻面面相覷,在盛怒的丈夫面前噤若寒蟬。

  張學良眼望著鉛灰色的天宇,痛楚地閉上眼睛。

  樓梯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張學良的痛苦沉思。

  “副總司令,”張學良抬頭一看,見衛戍司令于學忠已出現在面前。他皮靴一碰,鄭重地向張學良報告說:“谷瑞玉女士馬上就到了!”

  張學良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默然呆坐在那裡。

  “漢卿,你不能再考慮一下嗎?”于鳳至輕輕來到他的身旁,只有她深深理解丈夫此時複雜的心緒。她知道張學良是經過痛苦的煎熬才最後下了與谷瑞玉分手的決心。但是,當這個異常痛楚的時刻到來之時,舊情又是那麼難以割捨。

  他搖了搖頭。

  “漢卿,二姐她……來了。”趙一荻看了于鳳至一眼,躡足來到張學良身邊,剛欲催他下樓,卻又忍住了。她不忍打斷張學良那紛紜的思緒,即便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帥,也難免在與情人分手時愁腸百結,更何況谷瑞玉當年曾經打動過張學良的心呢!在兩軍對壘,面臨著血與火廝殺的戰場上,張學良完全可稱之為叱吒風雲的猛將,面對著淋漓的鮮血,他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眨。可如今他在與谷瑞玉行將分手之際,也難免優柔寡斷,踟躕不前。

  “副總司令,谷瑞玉女士的車已經來了。”于學忠見張學良愁眉緊鎖,呆坐不動,再次上前報告:“請您到樓下,參加儀式吧。”

  “哦,”張學良如夢方醒,他愕然望了望于學忠,又望了望身邊的于鳳至和趙一荻,急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再次來到樓窗前,默默凝望著鉛灰色的天穹。鵝毛大雪在呼嘯的寒風中紛紛揚揚。遠方租界上的千樓萬廈,都蒙上了白皚皚的雪毯。樓前幾株參天的古槐梧桐,在凜冽的朔風中發出尖厲的嘯叫。風雪迷離,天地之間,一片混沌。在張學良的眼前,又浮現出當年他統率千軍在邊陲疆場上冒雪出征的情景。在那滴水成冰的嚴寒天氣里,他率領的千軍萬馬中,只有一位隨軍女子,她就是谷瑞玉!

  一霎時,谷瑞玉身披鶴氅,騎坐在一匹雪白大馬上,逆風前進的倩影恍如昨日。想著想著,張學良不禁滿腹悲酸,愁腸百結。樓外的風呼雪嘯,一派銀白世界。

  第四卷 冬第五章 津門誓言(6)

  張學良來到樓梯口,他忽然遠遠望見一輛玻璃馬車,疾疾地在大雪中駛來。那車在樓前剎穩,車夫掀開了玻璃門,從車裡步下一位披著鶴氅的女人。她還像當年那樣雖在嚴冬里仍然濃妝艷抹,烏雲般的髮髻高高綰起。白皙的面龐上兩條彎彎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

  “瑞玉,”張學良在心底輕輕呼喚她的名字,不知為什麼在戰場上不懼槍林彈雨的少帥,居然怯怯地後退了一步。眼望谷瑞玉在幾位女客人的簇擁之下,走進了樓下大廳。她臉上塗著淡淡的粉,眉宇間呈現一股憂鬱之氣。谷瑞玉抖掉了鶴氅上的落雪。她剛想走進客廳,忽然發現了樓梯口屹立不動的張學良。剎那間兩人的目光對峙著。樓上樓下都靜悄悄的。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在張學良凜然目光注視下,站在樓下大廳里的谷瑞玉急忙避開了。

  “我……不想再見到她了!”張學良忽然一甩袖子,轉身又回到了樓上。他這突然的舉止,使得作為儀式主持人的于學忠大惑不解。

  于鳳至和趙一荻急忙跟上快步上樓的張學良,叫道:“漢卿!”

  張學良返回小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副總司令,舉行儀式的時間到了!”于學忠打破難堪的沉默,在門旁再次催促著他。

  “孝候,請你代表我全權處理此事,我實在不想見到她了。”張學良從衣袋裡掏出一張早已備好的文件,遞到于學忠的手裡,說道:“請谷瑞玉女士過目。只要她答應在這份文件上簽字,其它一切條件,我張漢卿可以應允。”

  “漢卿,能不能再……”趙一荻深知張學良一旦下定了決心,是任何人也難以使他改變的。趙一荻用顫抖的手接過那份文件,定睛一看,只見薄薄紙頁上,寫下了張學良的三句話。她匆匆看完,心裡仿佛滾過一股冷冰的潮水,她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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