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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弟良手啟

  如大元帥出此,弟必叩首求情。然弟身受重任,十目所視,十手所指,不能不顧及全局,為國家,為人民計也。望大嫂三思而宥之。又及。

  谷瑞玉凝神不語。

  她最早得知張學良殺害楊宇霆、常蔭槐兩人的消息,是在1月12日下午。

  那是事變的第二天,鳳謹從街上買來的一張北京出版的《新晨報》,那報上最早發表了日本記者松川谷一寫的電訊。稱:“11日本報從權威人士處獲悉,10日夜10時,張學良在官邸召見了楊宇霆、常蔭槐和翁之麟三人,槍決了楊、常兩人。二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立即被移交給他們的家屬。11日下午時,張學良遣外交部秘書王家楨,去奉天日本領事館轉告林久治郎總領事,‘楊宇霆和常蔭槐倆人密謀造反,昨夜已被槍決。但此事對於中日關係無任何影響。’……”不久,此事舉國譁然,張學良接著發表了《槍斃楊宇霆、常蔭槐通電》和《楊、常伏法之判決書》等文件,很快將楊、常兩人的罪行公布於眾了。

  第四卷 冬第五章 津門誓言(4)

  谷瑞玉對發生在瀋陽的這樁血案,既感到悲哀又感到快慰。她悲哀的是楊宇霆和常蔭槐兩位東北軍要人,一夜之間竟然成了張學良的槍下之鬼,與她感情甚篤的楊府三姨太竟從此成了青年寡婦;她為之快慰的是,張學良身邊終於消除了兩個政治勁敵。這讓谷瑞玉心中的壓力稍稍減輕了。儘管她隻身離開瀋陽的時候,心裡對打她一個耳光的張學良仍恨恨不已,然而到了天津的家裡,當谷瑞玉冷靜下來,面壁沉思之時,她又暗暗理解和原諒了張學良。她與他有恩有怨,但是,他們畢竟不是一般的友情,而且經歷過火與血洗禮的至愛情侶!

  “瑞玉,現今北方局勢穩定。漢卿自從斬除楊、常兩逆以後,正在奮發圖強振興東北,在這種時候,你為什麼還在天津賭氣呢?”谷瑞玉知道趙一荻日前也從瀋陽悄悄來到了天津。她此次回到天津的原因,是因她懷上了小寶寶。那是她和張漢卿相愛的結晶。如今趙一荻就住在距此不遠的天津協和醫院裡待產。谷瑞玉昨天前去探望趙四的時候,這位善解人意的女子,又再三關注她與張學良發生的感情裂變。看得出好心的趙四小姐對她與張學良是否能破鏡重圓,從心裡表示了極大的關注。趙四對谷瑞玉說:“只要你向漢卿表示一下改過之意,我想,他還是歡迎你回去的。”

  “改過?改什麼過?”谷瑞玉聽了她的話,臉上的笑意忽又不見了。看得出她在與張學良分居的日子裡,儘管已有了深刻的反思,也認識了許多自身的過錯,但是性格執拗的谷瑞玉,想起自己離沈前留給張學良的那封信,心情就轉而陰鬱起來。因為在她的內心世界,始終都固有著一塊屬於她自己的小天地。那是她輕易不肯示人的神秘王國,也是她在任何困境下也不願犧牲的領地。

  “瑞玉,我非常理解你的心。你是個有志氣的女人,即便在利祿權勢面前也不想委曲求全。”待產臥床的趙一荻臉色暗黃,她拉著坐在床邊的谷瑞玉雙手,說出了她對她的憂慮與擔心:“我知道先大帥留給你的那個‘約法三章’,有些清規戒律是讓你無法理解和接受的。但是,任何女人與這種豪權之家的弟子結合,都必須要付出一般女人所不願意付出的代價。至於所說不參政一條,瑞玉,恕我直言,那是對的。因為如若沒有這樣的條件,漢卿他就會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執行政務軍務。你說對嗎?”

  谷瑞玉對趙一荻既委婉又直率的勸慰心領神會。從理性上她對趙一荻的勸告能夠接受,可是從感性上卻很難與她苟同。她想了許久,嘆息說:“四妹,你的話是一番善意。我也知道不該去管自己不該管的事情。特別對參政一節,從理性上我可以接受。但是,一旦在生活中真正進入了角色,我又不可能做到了。因為在感情上已經緊緊融合在一體的兩個人,很難不關心丈夫除家庭之外的大事。四妹,如若當你聽到別人在非議自己心愛的人時,你會因為有不參政的家法,就默不作聲嗎?”

  趙一荻默然。她發現谷瑞玉即便已處在和張學良隨時絕決的關鍵時刻,仍然對自己因任性和固執而帶來的感情危機,沒有絲毫的省悟。她也就能夠理解張學良為什麼堅決不肯派人到天津請谷瑞玉回瀋陽的原因。趙四正是由於同情和理解谷瑞玉,所以才不希望發生讓谷瑞玉終生悔恨的後果,遂繼續進言說:“瑞玉,人最不可改變的不是處境,而是性格。你和漢卿的感情,非一般泛泛之人可以相比,你們的情分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結成的。所以,我勸你一定要珍惜。既然現在擺在你面前的現實是,和漢卿的最終分手,為什麼不能委屈一下自己,在參政一事上做出個讓步呢?”

  “你是讓我向漢卿道歉?”

  “不是道歉,是給他寫一封信,對夫人不參政作個明確的許諾。瑞玉,我想,只要你肯做這個讓步,漢卿他定會歡迎你回到他身邊的。”趙一荻深情地望著床前的谷瑞玉,她從心裡不希望她和張學良走向最後的分手。

  谷瑞玉站起身來,她良久地站在窗前。她是在認真地思考著趙一荻的話,她知道她和張學良之間的思想隔閡已經很深了。分手時她已對自己今後面臨的困境有所考慮,現在她在天津陷入了深深的苦悶。她知道如果聽信趙一荻對她的勸告,主動給在瀋陽的張學良寫信,誠懇表明自己的態度,也許會得到張漢卿的再次諒解。可是,她卻對床上的趙一荻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我做不到!……” 趙一荻仍然不肯放棄僅有的希望,說:“如果寫信已不可能,那麼,能否委託個可靠的人,把你的意思轉達給漢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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