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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童聽到卻心裡一揪,這是當年他跟絕望邊緣的焱兒說過的話。

  塗安青朗聲道:“好!我們先去烏海,開春後,兄長再帶你去你想去的海都。”

  塗安真沒有回答,自顧自的朝前走,似乎一切都已平息。

  安童只不過在烏海停留幾日,就趁著天晴,動身趕往海都了。畢竟,他是大元派到海都的貿易大臣。臨走前,他告訴塗安青,他正在幫助海都王建立海都的轉運體系,由此他所能控制的驛所,最西邊的那一座已經從忻州驛所往西移了一萬里,叫苦盞城,只要有需要,塗安真和塗安青兩兄妹可以求助於任何一間驛所。

  塗安青帶著塗安真,在烏海驛所住了一段時間,當塗安青確認妹妹是真的沒事時,才帶著她繼續西行,去看小的時候承諾帶她看的一切。

  這一看,就是兩年……

  塗安青生得俊朗,又生性放蕩,常常在一個城邦一玩就是多日,每每這時,塗安真就自己上路。待到塗安青清醒,再沿著塗安真的記號尋來。

  於是,有時他們一起走,有時他們分開走,走過草原、戈壁,和沙漠,也到過海都東邊的城邦伊犁,以及更遠的其他城邦。

  在伊犁驛所時,塗安青提前通知了安童,安童專程趕來接待。只是塗安真看他的眼神,讓他失望。

  他問過塗安真:“你過得好麼?”

  塗安真輕輕地說:“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每天都要過得更好。”

  安童心頭髮涼,他知道那安排里,沒有他。

  塗安真像是看透他,安慰似地道:“都不容易,強求不來,那就放手。”

  安童甚至求助與塗安青,塗安青卻少有的深沉:“也許,你們真的有緣無份。也許讓她自由,是最好的安排。”

  站在伊犁城的西城區上,安童看到了塗安真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背影,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上馬前,塗安真輕輕地笑著,對他說:“安童,你太複雜,我太簡單,我只想認識衢州驛所的白衣公子,可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了。”安童聽得心一直沉,一直沉,沉入黑暗無盡的地底,永不上浮。

  塗安真騎著一頭棕紅馬兒,慢慢悠悠地向西行去,沒有回頭,沒有眷戀。

  後來,安童在海都,當了好多年的貿易大臣,幫助大元和海都,建立了相當完善的轉運體系。

  浮梁城來了一戶新的人家,姓安。

  這戶人家收了敗落多時的塗宅,重新休整,立春的時候,把“安府”的牌匾掛在了大門上。

  安家主人身體不好,很少出門,有個管家模樣的老人和丫鬟,時常由原來塗宅的管家德叔帶著出門採買物品,據說安家人在收宅子的時候,把德叔一同收留了。

  清明後,天氣漸爽,安家人開始僱工燒窯,這家人燒的第一爐窯,不是常見的碟子盤子瓶子,而是一批瓷器小件,形狀為各式各樣的小動物,有小白兔、小白猴、小白鼠,還有小白虎。

  每樣小件,都栩栩如生,看得出工匠師傅的功底,每個動物都還有兩點藍色的眼睛,看起來炯炯有神。懂行的人都知道,這是用青料燒的。

  這年頭能搞到青料,安家人著實不簡單,那安家的瓷器小件,由此也漸漸在浮梁城有了名氣。

  三年後的夏日,塗安真回家了,她想祭拜父母,她想看一下家鄉,於是她連兄長塗安青都沒有通知,快馬東行南下,回到了浮梁城。

  夏日雷雨,說來就來。塗安真趕忙在城西的客棧住下,客棧還是那個客棧,店家卻不是那個店家。

  客棧明顯重新裝潢,桌子椅子都是嶄新,廳堂里還有兩個多寶格,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瓷器。

  “老闆,這瓷器賣得好麼?”

  有人問瓷器,店家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地回答:“當然!這兩年西邊來訂貨的人又多了起來,據說都是從更往西的地方來的,我們浮梁城名聲在外啊!”

  “這些瓷器我可以看看麼?”

  “好嘞!不過姑娘你可要小心,眼看手莫動,摔壞了要陪哦!”

  塗安真笑著點點頭,站到多寶格前,慢慢觀察起來。

  店家熱情,又說:“姑娘若是看中的哪一款,儘管告訴我,可以從我這裡買,如果我這裡貨不夠,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

  突然,塗安真看到一個瓷器小件,白色的老虎端莊地坐著,前肢交叉,後肢收進身體中,那神態似乎是剛飽餐一頓後的滿足,老虎青色的眼睛點得恰到好處,給硬質的陶瓷增添了動感。

  店家看出了塗安真對白虎小件感興趣,連忙介紹道:“這個小件,可是上上之品,你看這神態,這肢體,完全就是活物啊!還有這眼睛,凶光畢露,晚上看都要害怕,西域來的商人們有時候會訂購好幾十個,拿回去給小朋友們玩。”

  塗安真覺得這個小白虎好熟悉,問店家:“浮梁城哪家燒的?”

  “安家。”

  “安家?”

  在塗安真的記憶里,浮梁城沒有姓安,難道是近兩年搬過來的?

  “安家人可是不簡單,每年就燒這麼幾窯小件,還件件用青料,捨得下本啊!”店家又在喋喋不休。

  被店家這麼一說,激起了塗安真的好奇心:“這家人住哪兒?”

  “出門向南,看到第三個路口向東,經過兩條巷子,就能看到安府。”

  塗安真聽著店家指路,看了下天氣,傾盆大雨,自言自語:“那就等天晴了再去看看。”

  “啊?”店家一時沒明白塗安真說什麼,此時有位全身濕透的客人進店裡要住店,店家迎上去接待,他看塗安真沒有買東西的意思,也就沒再理會她。

  天晴了,陽光撥開烏雲,散向大地,屋檐上的水珠亮晶晶的,落在地面水,滴答作響。

  塗安真沿著店家指的路,去尋燕家。

  沒走幾步,她看到不遠處路邊濕淋淋的蓑衣斗笠,想起以前她和兄長在浮梁城的小巷裡玩捉迷藏,笑了起來。

  那次,她躲到蓑衣里,兄長轉了一圈沒找到,以為她回家了,就跑去別的地方玩,而她其實是在蓑衣里等得昏睡過去,到天黑她才醒來,卻不敢動,就一直等啊等。當母親發現她丟了,才叫家裡人來尋她,四處呼喊,她急忙從蓑衣里鑽了出來,跟著德叔回家。回到家,看兄長被罰跪在大堂里,父親一直在指責他丟了妹妹,他哭哭啼啼,一抬頭看到妹妹回來了,破涕為笑。

  思緒早已飄遠,腳步卻沒有停下,她的家鄉,她實在是太熟悉。

  突然,“安府”兩個字映入眼帘。

  嗯?這裡是……

  她一怔,目光竟有些模糊。

  安府大門敞開,庭院裡的石凳上,一位素衣男子正在低頭看著些什麼,男子的輪廓好像某個人……

  “咣當——”銅盆打翻的聲音,塗安真循聲望去,一個丫鬟急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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