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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寶一聽自己還有守衛外面的重要任務,忙點點頭,一拍胸脯:“神君放心,有我在什麼意外都不會出的。”

  江移舟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怎麼記得在鄴城胭脂井,也是你在外面看著,不讓人靠近的。”

  三寶經他這樣一說,記起自己當時也是這樣承諾的沈泊如,結果放進去江移舟這麼一個禍害,這件事簡直就是黑歷史。她一跺腳,噘嘴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

  江移舟笑:“是是是,你說得對。要不是你心慈手軟,我還牽不上阿沈,沒準還在哪個角落裡打光棍。”

  三寶問:“那你怎麼知道神君在鄴城?”

  江移舟眉飛色舞:“自然是……”

  沈泊如瞧了江移舟一眼:“別貧了,救人要緊。”

  這一聲,江移舟就老實了,眉也不飛了,色也不舞了。安安靜靜地牽了沈泊如的手,乖乖跟在他身後,走入了畫中。

  燭光微黃。

  江移舟才進去,沈泊如卻突然掙開了他的手,毫無預兆。

  江移舟心裡一空,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但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道耀眼白芒瞬間在眼前炸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飛退,直到回到現實。

  朝生。

  沈泊如將江移舟推了出去。

  江移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沈泊如為什麼會將他推走。他只知道,自己答應過沈泊如,不管在哪裡都要與他一起的。

  江移舟是個很講信義的妖怪,說出去的話,對別人的承諾,只要開口就不會違背。

  尤其是對沈泊如。

  江移舟一骨碌爬起身,同先前錢老爺那般急切慌張的神態,想要追上沈泊如。

  但是他並沒有趕上,而是一下撞到在那塊冰涼古牆上。在白芒消失的瞬間,他聽見他輕聲說:“等我。”

  江移舟愣了片刻,隨即攥起拳,用力錘著那面古牆,看樣子是想要打破這層屏障,去畫裡面的那個世界。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畫上飛天眉眼彎彎,似乎是在嘲笑他傻。

  江移舟宣洩般地踹了這面牆一腳,然後靠著它慢慢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膝蓋,抬頭望著滿天繁星。

  他忽然記起來,自己與沈泊如拜天地的那晚,天上也是有這樣許多好看的星星。

  三寶頭一次見沈泊如會推開江移舟,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同時她也想不明白,沈泊如為什麼會推開江移舟。

  其實原因很簡單。

  朝生對污穢氣息最為敏感,所謂的污穢氣息,指得便是魘妖的氣息。

  而世間能斬魘妖的,只有朝生。

  再加上之前張家村的事情,沈泊如不敢讓江移舟跟著他。

  反正自己早就斬過魘妖這種東西,如今只是重複多年前做的事情,獨自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36章 春秋筆(9)

  沈泊如進入了壁畫中的世界。輕紗一般的霧氣瀰漫在四周,天際赤陽高懸,雲蒸霞蔚。

  一張小木桌子擺放在沈泊如面前,桌上擺放著黑白棋子。一位可能上去二十出頭的青年人端坐桌邊,他手中輕捻著一枚棋子,正在思考將它落在哪裡才好。

  他的臉容與張季朋的大舅哥一模一樣,腰間還別著那把消失在張家村的鋒利短刀。

  青年人聽見沈泊如的腳步聲,微一抬頭,笑道:“神君,自張家村一別,我們也有數月不見了吧。站著幹什麼,快坐。”

  語氣親切,像是在和多年未見的老友交談。

  沈泊如按住躁動不安的朝生,仔細觀察四周一番。他沒有說話,一雙眼盯著“大舅哥”腰間的刀,坐在了對面。

  沈泊如右腿抬起些許,足尖微微點地,身子微向前傾,右手有意無意地搭在朝生的刀柄上,這種姿勢像是在暗地裡蓄勢的豹子,隨時都可能衝出去叼下獵物的頭來。

  他隨時都能拔出他的刀,躍起身砍下對面那個的人的頭。

  兩個人久久無言,只是打量著彼此。

  “大舅哥”突然笑了一聲,落下手中白子,搖頭道:“神君,你信命嗎?很多很多神仙都說,我們魘妖是生在極惡之地的妖魔,生來就不該活的命。”他頓了頓,又道:“人間有一句詩,說什麼天生我材必有用,如果我們生來只是為了被神君的朝生刀劈死,那老天爺誕生我們做什麼?所以啊,我不信命。”

  “再說了,神君眼下時日不多,跟那個姓江的小白蓮好好過日子不好嗎?遊山玩水多自在,何必來管這些閒事?”

  沈泊如聞言,笑了笑:“好巧,我也不信。老天爺想要我的命,我偏偏不想給。至於我和移舟的事情,閣下管的未免也太寬了。如今閒著也是閒著,管管閒事也不錯。”

  “真是可惜了。”青年人又拿起一枚黑子,在手指間摩挲著,輕聲道:“我們魘妖之所以用‘魘’字為名,是取自夢魘之意,會編造幻境令人陷入恐懼,至死不得出。剛好神君也是個擅長製造幻境的神仙,我很久之前就想試一試,如果神君進了我幻境,會是個什麼光景……”

  “今天神君賞臉肯踏入此地,我編造出來的幻境,也是給足我面子,不枉我費勁心思都教那兩個不成氣候的石頭孩子引神君過來。”

  青年人說著,右手下落,就要放下他的棋子。沈泊如這才發覺,桌上棋子的方位布置,竟與畫中世界中的石偶人所立位置相同。整個棋盤,就是這個世界縮小的版本,一個棋子代表了一個人。

  剛剛進入畫中世界時,青年人放下的那枚白子,代表了沈泊如。而現在手裡的這枚黑子,則是代表魘妖自己。

  這瞬間,沈泊如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古壁畫並不是真正的活了,那些女孩子的頭也沒有真正和畫出來的身體相連。

  魘妖以這副年代久遠的古壁畫為媒介,開了一個通向幻境的結界。幻境依照古壁畫的樣子布置,做成壁畫場景成為現實的假象。而那些女孩子的頭被安置在其中,憎恨、憤怒、恐懼等等負面情緒被這個幻境吸收,從而使它畸形生長,成為一個龐大的載體,一個能夠承載起咒詛仙神的載體。

  整個畫中世界,都是一個極其複雜又極其惡毒的魘鎮術。

  沈泊如的右手握緊刀柄,瞬間躍了起來。如同一支蓄勢已久的利箭,在此刻終於離弦而出。銀霜般的刀光凝成一線,橫斬向魘妖和他面前的那張小桌子。

  附在大舅哥身上的那隻魘妖不躲不閃,他笑吟吟地瞧著迎面而來的凜冽刀芒。在它劈過來的剎那間,將那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小桌子轟然碎裂,木屑濺得到處都是。那隻魘妖也被刀光劈中,化作塵煙散去。

  這個魘鎮術,還是開啟了。

  沈泊如只聽見了棋子落在棋盤上“啪嗒”一聲脆響,眼前的景物驟變,石人女孩與流雲晚霞皆消失了,四周里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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