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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揉著額心回頭,看見不遠處的路刀也在揉額心,額頭上蔓延出了些許赤紋,正在消化著憋回去。
沒過一會,那些赤紋就如歸巢的蛇一般,迅速湧進他眼睛裡。瞳孔先是受其影響變成赤色,再因血飼契而浮現了一瞬的藍,最後才回到正常的黑。
路刀呼出一口氣,海面上的陰影剎那間全湧向他,被吸收得乾乾淨淨。
他容納完這些戾氣,這才朝他們走來。
除了青龍,其餘者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神吐納清靈之氣而運轉造物,對惡濁戾氣天生排斥與反感。而面前一步步走來的傢伙就是一個容納高密度戾氣的人形「垃圾桶」,這讓神明們不由自主的就想擼起袖子揍扁他,最好再驅逐到天地盡頭,眼不見心不感。
青龍張了張口:「你都聽見了?」
路刀笑了笑,指了自己的腦袋:「沒,是在這裡聽到了問的念頭。」
青龍有些發愁,嘗試著封閉了自己一半的識海,迅速地琢磨起怎樣才能把這個雙向感應改成單向的。
「你們在聊我麼?」路刀走到青龍身邊,看著對面警惕的三位神,「什麼都可以,別為難問。」
「你……」白虎審視了他一會,遲疑著問:「你剛才是在容納戾氣?」
路刀誠實道:「是啊,我在收破爛。」
其餘人哭笑不得。
路刀摟了青龍:「你們剛才說的,是想讓我去收那個叫做仲神的破爛麼?」
青龍震了一下:「路刀!」
「誒。」路刀應了,轉頭毫不避嫌地親了他鬢角一下,「問,不用為我為難。只要你吩咐,不管對方是神是魔,我都收給你看。」
朱雀忍不住插嘴:「騷年你口氣太大了!吃蒜頭沾大魚了嗎?父神具備的戾氣量級根本不是你能想像的,你剛才收納的戾氣濃度頂多算是他呵出的一口氣!還有——別拱我們大哥,他老人家不是你能染指滴!」
前半截路刀聽著還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聽到後一句話頓時不幹了,摟住青龍彎腰就往他懷裡縮,對朱雀怒目而視道:「就拱!」
朱雀跳出來,整一個憤怒的小鳥:「你個外來豬,不許拱我們白菜頭頭!」
路刀生氣了,擼起袖子也跳出來,簡單明了地翹了呆毛:「打架!」
「來啊!」
青龍伸手想阻止,白虎攔住他:「小缺只是想試探他。」
偃師也湊到跟前:「你剛才說不藏他是什麼意思?」
青龍看向跑到遠處打架的倆傻帽,沉吟了一會,豎起食指做了個噓的手勢。
「觀戰。接下來你們會看到一些,」他頓了頓,「也許不便接受的東西。」
遠處,朱雀飛出老遠,衝上天化出了原形。光彩奪目的朱雀揚著焰火沖天的翅膀俯衝下來,水面上的路刀反手張開五指運訣,身後的海面凝出一條水龍的形狀,呼嘯著擋住了朱雀的離火。
路刀看著這紅彤彤的大火鳥,有些困惑:「你是,火雞?」
朱雀楞了一瞬,隨後長唳,憤怒的人聲在黎海上迴蕩,震起了不休的帶火波浪:「你才是雞——雞——」
離火頃刻間撲到了青龍腳下,他沉足一點,運靈在在海面上鋪開了一層結界,以免離火把海面下的生物烤熟。隨後和另外兩人一同掠上了半空,安靜地觀著戰。
朱雀一氣就不收攻勢,翅膀一抖,火球颯颯如流星雨,劈頭蓋臉地朝路刀而去。
路刀凝聚出的水龍扛不住,很快被離火烤到蒸發。他看著那條消失的水龍,手背上忽然蜿蜒出荊棘一樣的靈紋。
白虎他們在半空上,看著離火在即將吞噬路刀的瞬間驟然反被黑影吞噬。
濃稠的黑霧狂暴地在黎海上傾瀉,幾乎要蔓延到他們腳下來。濃稠的黑霧剎那間凝成鐵網,不由分說地猛然騰空而上,將離火聯同朱雀裹在了其中,半空中瞬間出現一個大煤球。
白虎失聲:「小缺!」
青龍按住他肩膀,閉上了一隻左眼,龍瞳豎成一線,識海里風暴迭起。
偃師在一邊瞪大眼睛,半晌打了個寒戰:「他打架……是用這個、這個黑霧的?」
青龍應了一聲。
偃師不死心地再問:「不是靈氣?」
「不是。」
他滿臉震驚:「難怪排斥感這樣深重……我原以為、以為戮古刀是和東昆一樣的……」
「依眾神判別,東昆劍化靈出人形,吐納靈氣以運轉,當屬神體。但路刀不一樣。」青龍看著那個巨大的黑煤球越縮越小,嗓音沉靜,「你們都以為,他是靠運轉靈氣以控制本源里的戾氣,你們認為他也是神格,至少算是站在灰色地帶的神祗,對麼?」
「不是的。他生來就是一柄惡刀,化出的軀殼與靈氣完全不容,他容納戾氣,也以操控戾氣為生存。他運轉的不是至清之氣,而是至濁——」
「是魔氣。」白虎忽然轉頭看向他,「父神入魔之時,他周身的波動就是這個黑霧。你一直瞞著所有人,仲神不是天地間第一個魔,戮古刀才是,他生來就是魔!你豢養了一隻魔!」
「一說出來,你們果然要炸毛。」
青龍輕笑了起來:「抱歉,我不這樣認為。生存的介質不一樣,這不意味他就代表永恆的惡。」
「偃,我知道亞神那邊的意思是讓路刀去迎對仲神。」青龍抬起另一手按在左眼上,龍瞳異常駭人,笑意卻是溫和的,「仲神墮魔,你們的職責是除魔,我的職責是還天地以平衡,我們的立場不衝突,但不一樣。我願意帶著他一同投入剿魔之師,但是我要亞神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