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是時候了（181）
他發誓，他一定要給妻子最好的生活，這句話就像是他們成親那年，他在她的耳邊誓言旦旦的說出來，他一定會實現……
很多時候，在他們的心裡，這六十多年裡，有著太多的回憶，發生太多的事情，但是都讓他們相依為命，相互扶持，牽手走了這麼多年，卻只有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始終如一。
走到今天，他們也知道足夠了，所以，在醫生宣布病情的時候，他們決定，放棄醫治，決定用走遍全國的每個城市。
就這樣，他們笑著，緊握著彼此滿是皺紋的手，開始啟程。
北京，石家莊，鄭州，濟南，煙臺……就這樣三個月過去了，死神似乎像是要給她多一點的時間，讓她走遍中國更多的城市，這或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
只是，她唯一遺憾的是沒有給她留下一兒半女，怕她離開之後，他會獨孤。
不過，在臨走前，上天安排了馨予來到他們的身邊，所以，她不擔心了，她知道，馨予會照顧老頭子。
沐老太這樣想著，嘴角輕微的勾起一抹笑，靠著老頭子的肩膀，低聲的說道：「老頭子，如果下輩子，還願意和我做夫妻嗎？」
沐嶸輕撫著妻子已經全是皺紋的臉，卻還是能記得當初她那如花般的笑容，那雙如星辰般的眼眸，只是那麼一眼，就已經將他的心虜獲。
沐嶸低垂著眼眸，認認真真的看著妻子，說道：「下輩子啊，我要還是個苦力，我就不和你在一起，不然你跟著我太累，我希望你嫁個有錢的，然後，我去那家裡做苦力，遠遠地看著你。」
看著她過的幸福快樂，那就好了，這輩子，她一個富家小姐放棄一切跟著自己，太苦太累了。
「你那樣做是要我紅杏出牆嗎？」沐老太嘴角的笑意更濃，吃力的抬起眼眸，看向這個她義無反顧愛了，和自己共度了一生的丈夫，眼裡的淚，卻無休無止的流了下來。
沉默了片刻，她虛弱的開口：「老頭子，我們只能在這裡停了……」
沐老太虛弱的聲音在車子裡迴蕩，她很清楚，自己只能走到這裡了……
沐嶸輕輕地把妻子摟在懷裡，沐老太在他的耳畔邊，呢喃著：「老頭子，下輩子，咱，再相遇。」
沒有人知道會不會下輩子，但是，在臨走前，都想對著自己最不想放下的人，希望許下這麼一個心愿。
沐嶸很安靜，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妻子，認真，慎重的點點頭，就只是這麼緊緊的抱著妻子。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沈馨予透過車後鏡看到後面的情景，再聽到他們的對話，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或者說什麼。
這時，沐老太輕聲的喚了她一聲：「馨予。」
沈馨予回過頭，沐老太微微的睜開眼睛看著她，沒有說話，但是，沈馨予已經看出她想說的話。
忍著心裡的難受，點點頭，說道：「我會的。」
沐老太的臉上帶起笑容，很安詳的靠著丈夫的肩膀，緩緩地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了要珍惜，要把我時間，千萬不要讓彼此有什麼遺憾，老頭子，你說是不是……」
每次她說話後，都會問著她家的老頭子是不是，而這次，她也是一樣，只是，卻等不到老頭子笑著對她說，是是是……
當沐老太被送到醫院之後，已經沒有了呼吸，走的很安詳，沒有痛苦，就這麼靜靜的躺在病床上。
醫生拿起儀器顯示的報告，正式宣布死亡，搖了搖頭，跟他們說了一聲節哀，就走出了病房。
沐老先生坐在床邊，一直握著妻子已經冰冷的手，沒有說話，沒有激動，沒有流淚，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
沈馨予安靜的站在沐老先生的身後，她知道乾媽走的很安詳，不痛苦，雖然只是相處不久，但是，她卻在她的身上感覺一種久違的親切感，以前，這種感覺只有父親給過她，這種感覺的到來，她有些措手不及。
而現在，干***離去也讓她更加的措手不及，淚水，在心底低落，乾媽，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這時，肖墨恩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將她的臉埋進他的胸膛，也沒有說話，只是這麼抱著她，支撐著她。
沈馨予聞到他身上獨特的味道，熟悉的溫暖包圍著她，這種感覺就像是要給她撐起整個世界，讓他的臂彎成為她的港灣，累了，就回到這裡停靠，就像是家。
沐老太太去世後，沒有追悼會，也沒有三天的守靈和任何的儀式。
一夜沒有睡，天剛亮起來，沐老先生就將她的屍體火化了，因為沐老太生前說過，她若死了，就立刻火化，因為，不要守著她的屍體追悼和難受，生老病死，終究是人需要經歷的。
黎志華和妻子也前來送沐老太最後一程，臉上竟是憂傷，想不到這一面竟是見嫂子最後一面。
「嶸哥，節哀順變，你要保重自己。」坐在輪椅上的黎志華沉重的開口說道。
沐嶸沒有說話，臉上顯得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波動，看了一眼黎志華，似乎已經告訴他，他知道了。
然後，將妻子的骨灰抱在懷裡，在沈馨予的攙扶下進入了車子，與他們分開後，車子朝著酒店的方向開去。
今天是聖誕平安夜，街道兩邊絢爛的布置，和來來往往的人，充滿了節日的氣氛，而車內，顯得十分的沉靜。
沐嶸將妻子的骨灰盒放在腿上，手撫摸著，緩緩地開口：「這一生她陪著我受了太多的苦，但最終離開始終都帶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