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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二人的劍光消失在天際, 李道無一回頭,忽問:“陶大哥,你要不要再吃一顆?”

  陶重寒蹙眉看著那小玉瓶兒:“為何你師兄吃一顆, 我要吃兩顆?”

  “你比我師兄高大、魁梧,吃尋常的藥藥量也要大一點兒吧?再有……”好端端的,李道無聲音一下兒低了下去,道, “你又生得這般俊朗,若是因為駐顏丹吃得少了,沒留住現在這副模樣,那就太可惜了啊……不不,我不是說你再往後就不好看了,我的意思是,我……”

  陶重寒還沒說什麼,他自己先語無倫次,臉燙得能當手爐用:“哎,我也不知道了,我沒見過生得像你這樣英俊的人兒,自然不知道以後如何,會更好看也說不定吧。是我孤陋寡聞,叫你見笑了,你就當我沒說過,不必理我,不必理我。”

  他臉上火辣辣的,熱得他睜不開眼,可陶重寒不吱聲,害他一顆心忐忑得要蹦出來。他勉強抬眼與身邊人對視,二人的目光在春暖花開的季節里撞在了一處。

  陶重寒二話不說,從他手裡拿過瓶子,倒出一顆服下:“好了嗎?”

  “好了,好了!”李道無大喜過望,美滋滋地封好瓶口,趁著運勢好再許一願,“陶大哥,若是你能隔一段兒時間來找我一次,讓我看看藥效如何,那就更好了。”

  駐顏丹挺大一粒,陶重寒前後乾咽了兩顆連眼都沒多眨一下,他是把心事全放在心底的人。而“心底”這個地方,也像是一間倉庫,東西堆得多了、久了,一旦時過境遷他再想回味往往就找不到了。由於他將心事放倉庫的習慣保持得太久,導致他倉庫里的東西太多,所以放東西、找不到東西的循環時間越來越短。

  人也看起來愈發深沉難測。

  陶重寒面無表情時如一座巍峨的高山,還是及其俊秀的那種。

  高山問道:“‘一段兒’,是多久?”

  “十日?”顯然,李道無並沒有事先計劃,臨場制訂,發揮全憑心情,“七日?五日能成嗎?不行那就七日吧。”

  兩派之間相隔數千里,七日報到一趟?這是一個足以要了人命的請求。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就應當忿忿地把藥吐出來,寧可不駐顏也省得吃人嘴軟。

  陶重寒:“可以。”

  “嘿,還有就是……”李道無搓搓手,“實不相瞞,我師兄管教我比師父管教我還要更嚴一些,我怕是不太好下山。陶大哥能來派中找我麼?”

  “……”陶重寒無言以對。宋衍河不許李道無獨自下山,他以找李道無為名想通過層層通傳進山也並非易事,這不是他答應就能行得通的。

  李道無:“其實我有一法,可穿無量結界,但是我受山靈限制,在山中不能御劍,要不我就偷偷下去了。陶大哥願意試試麼?你不必為難,若是不願我也能理解。”

  正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私闖別派結界與私闖別人的府邸、金庫沒有任何區別,說沒心懷不軌,誰信呢?多少懂點兒事的人就該知道,結界設在那裡不是給你破著玩用的,這是絕對不可犯的忌諱。

  陶重寒一低頭,示意道:“講。”

  李道無立刻附著上去,一手在他耳邊攏了個半筒,眼睛睜得滴溜溜地圓。說完一遍,又再三確認陶重寒聽清了。

  雙方各自沉默了一會兒。

  一場足以氣死兩邊師父的密謀,就在這個艷陽天裡沐浴著滿園花香茁壯成長。

  這法子或許可行,但也絕不算簡單。陶重寒琢磨一會兒剛剛想通其中的道理,身邊李道無又開口了:“陶大哥,我還有一事相求。”

  陶重寒:“講。”

  “這個……”李道無哼哼著支吾了一會兒,“實在是不情之請,我難以啟齒。”

  他嘴上說著“難以啟齒”,臉上卻分明是一副“我怕說了嚇著你,讓你先有點兒準備”的模樣。

  “無妨,”陶重寒道,“講。”

  李道無客氣地笑笑:“陶大哥,我師兄這個人,他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點點……他心思太仔細了,就有點兒不近人情。你以此法入山若是露出一點痕跡他必然能發覺,所以白日裡不太方便。你看……你能不能……晚上來找我呀?”

  夜闖結界,一旦敗露更加百口莫辯,身敗名裂只在旦夕。

  陶重寒緩緩轉回頭去。

  他雙手負在身後,其中一隻狠狠攥了攥拳,像是以千斤掌力將什麼東西捏為齏粉:“什麼時辰。”

  李道無開這個口其實也是滿心忐忑,聽他這麼說眼睛一亮,就不客氣了:“我看,丑時到寅時都可以,那會兒差不多人都睡了。”

  “嗯。”陶重寒負在身後的手掌一松,掌心裡有看不見的碎末消逝在風中,離他越來越遠。若這些碎末能被人斂到一處拼湊起來,可以分辨得出那正是“羞恥”和“禮教”的真身。

  李道無高興得直墊腳,傻樂了一陣兒,突然停下:“陶大哥,若是有一天我師兄和你打起來,你能不能別傷著他?”

  陶重寒皺眉:“宋衍河非等閒之輩,無論對上誰,豈會輕易敗陣?”他轉念一想,又問,“這話,你和他說過嗎?”

  李道無:“沒有。”

  這不就是俗稱的“拉偏架”麼。

  艷陽天裡像是平白飄來了一朵烏雲,不大不小,剛好遮了陶重寒頭頂的一片天。這樣一朵雲,對別人來說無關痛癢,卻足以讓一個人眼前的紅花綠柳黯然失色。

  依宋衍河這些日子看他的眼神來看,兩人的一戰可能不會太遠了。

  人家師兄弟二人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李道無對他師兄有所偏袒無可厚非,但陶重寒還是不免……其實有些答案在面臨選擇的那一刻他心裡就有了權衡,他是絕不可能真的傷了宋衍河的,李道無若是能對他說一句“千萬小心,別被我師兄傷著了”,那他示個弱、認個輸,也並非不可。

  但是沒有。

  ……那就沒有吧。男人頂天立地,披荊斬棘,什麼時候還需要別人給退路了。

  “在我心裡,陶大哥你更厲害一些,這話我不需要和我師兄說吧?”李道無這次才是真的“難以啟齒”,張了幾次嘴才說出口,“這天底下……我最不想見到受傷的就是你們二人。”

  他的眸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在裡面掩飾什麼。仿佛他本來是怎麼想的,就那麼直白地寫在眼裡,而他所說的,就是他心裡想的。

  大地要回暖,春風要吹來,烏雲也要散。

  陶重寒長出了一口氣,道:“知道了。”

  皇榜樓樓高十餘丈,莫乘風與宋衍河一前一後落在樓頂,引得底下圍觀的人群一陣叫好。

  莫乘風訝異道:“宋兄定是有意相讓了,否則我不可能比你先到那麼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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