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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袁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覺眼眶裡發著燙,他抓住青年的手,“有我在,哥你是我家人呀。哥,你別走,別離開我們。”

  青年搖了搖頭,低垂的目光似透著憐憫,他低聲道,“阿袁乖。”

  阮袁絞盡腦汁也找不出挽留他的話來,伸出手發現還有一張考卷被自己捏在了掌心裡,“哥!”他像發現了什麼寶貝,展開那半是潮濕了的考卷給青年看,“哥,你看我,這次考試都考了好高分呢。”

  青年接過考卷低頭看了眼,他笑道,“阿袁好厲害。”

  “還不都是你教的的好,”他抬著頭,執拗地盯著對方,“哥哥你以後繼續幫我補習好不好。”

  青年笑了起來,“你已經學的很好了。”

  “那是因為有哥哥……”

  “夠了,”青年的聲音倏然冷了下來,連帶著面上的表情,是一種刻骨的森冷,有一瞬間,他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該回去了。”

  阮袁不由鬆開了拽著他的手,莫名有些害怕,“……哥?”

  青年閉上了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氣,“阿袁,回去吧。”

  阮袁執著道,“哥哥,你還回來麼?”

  青年微微笑了,“會的,我還會回來的。”

  ――然而他食言了。

  一直到大學畢業,阮袁都再未見到他的哥哥。

  偶爾他也會對阮母提起過,然而阮母只是沉默,或是搖頭苦笑,到最後她也冷了臉,漠然駁斥著他,“你哪來的哥哥?”

  他獨自跑去K大找過他哥,可問遍了無數人,回答都是沒聽過這個人。他又去了他哥後來租的那處住地,看到的卻是起重機轟隆隆的拆遷。

  最後他回到了老家,然而那片莽莽森林也已被夷為了平地,連帶著那棟荒廢的洋樓,成為了蔓延在他成長期的一段不可捉摸的過去。

  第42章 重重可怖

  “――阿袁!阿袁!快醒醒!”

  有人在他耳邊小聲喊著,邊用力推他。

  阿袁酣睡未足,隔了好久才懵懵懂懂的醒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他看到了叢武的臉,一臉焦急的看著他。

  “阿袁!”叢武的表情明顯是舒了口氣,“你總算醒了!”

  “發生什麼了?”阿袁抹了把濕漉漉的臉,一時難以分清眼前是夢還是現實,他道,“你掐我一下,用力點。”

  “我們從那管道摔下來了,你撞得都暈過去了,”叢武聽話伸著兩指用力擰了他一把,“你還沒清醒?”

  阿袁被他指甲捏的疼,勉強確定了眼前的現實,“我回憶起了我是誰。”

  叢武摸不著頭腦,“啊?你還失憶了?”

  阿袁沉默了下去,他不但想起了他是誰,他還想起了和常安在的全部回憶。那個人每一次的出現都那麼突兀,而消失卻總那麼的匆匆。

  他沒敢再深想,轉而看向周圍。只這一眼,他登時駭得連退了數步,“這是什麼地方!”

  四面八方有十幾個人也連退了數步。

  “誒!別慌別慌,”叢武忙道,“你看仔細些!”

  阿袁暫定了神,仔細一看,周遭牆壁竟是砌滿了一塊塊狹長的鏡子,乍看間如環繞著一扇扇門一般。

  屋子正中點著兩根兒臂粗的白蠟燭,蠟油淌了一地,顯然已經燒了許久,燭光罩不全四周,鏡子裡的人影都是昏昏冥冥宛若魍魎魑魅,隨著他們做著相同的動作。

  阿袁抬起頭,發現不但牆壁,便連天花板上鑲嵌的亦是大塊的鏡子,被這麼多自己注視著,仿佛被無數雙不屬於自己的眼睛在暗暗窺視,“怎麼會有……這麼多鏡子。”

  叢武道,“方才我們摔下來的時候嚇死我了,幸好是掉到這個地方。方才外面一直有人在外面走來走去,我也沒敢出去……結果現在連門也找不到了。不過聽說鏡子辟邪,這裡應該挺安全的。我想乾脆先躲躲算了。”

  阿袁不想看鏡子裡的自己,只好低著頭專心致志注視著燃燒的蠟燭,聞言不由道,“鏡子辟邪?我怎麼聽說鏡子招鬼呢。”

  “你別瞎說,”叢武兩眼瞪得如銅鈴,邊還做賊般不住打量周圍,“你們城裡的估計不知道。我們老家那有個說法,如果被抓交替的鬼纏上,就要往對床擺個鏡子。這樣抓交替的鬼一來,分不清了,會誤以為人在鏡子裡,等它進去了,它就被困在鏡子裡了。我估計黃安娜他家人也想這麼幹來著。”

  這說法聞所未聞,阿袁全當他在說書,隨口道了句,“這麼說,這屋的鏡子裡豈不是都有鬼?”

  “你別瞎說上癮了啊!”叢武蹲了下去,從下方翻著兩黑白分明眼珠子瞅著阿袁,他小聲道,“不過你還別說,我方才一直聽到外面有人在喊你名字。”

  阿袁一愣,“誰?”

  “是個男的聲音,”叢武搓著雙手,他看起來有些冷,“其實我從看到你的時候就想問你了……你那時候一直在和誰說話?”

  阿袁幾乎百分百確定喊他的人就是常安在了,難道說常安在沒有死?他欣喜了片刻,又霎時冷靜了下來――難道說他也淪為了同徐帆他們一樣的……抓替身的惡鬼?

  不對――他想起了童年的遭遇,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現在他們所處的鬼屋就是當年常安在那棟林中洋樓的翻版,無論是人還是屋子的模樣――然而那處在深山間的鬼屋為什麼如今會跑到城市裡來?它們與常安在到底又是什麼關係?

  他腦子裡亂得很,後知後覺反映過來叢武的後半句話,“你說什麼呢?我一直在和常……”話到半截倏然又卡了,他看著叢武緊張的表情,輕輕道,“你沒看到我的同伴?”

  叢武見鬼般瞪著他,“沒有,我們從一開始就只看到了你。”

  阿袁的臉刷得蒼白了下去,叢武卻忽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張著嘴做了口型,“你聽。”

  又是熟悉的腳步聲,咚、咚、咚――它在三樓走走停停,好像在每扇鏡子的後面繞著圈,伴隨著是東西翻倒在地的聲響,嘩拉拉的,門外那人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阿袁緊張聽著那聲音,可思緒老被叢武的那句話所糾纏。

  他們沒有看到常安在?那麼一直跟著自己的常安在究竟是人是鬼?不不不……也許叢武他們是鬼也不一定呢!

  阿袁猛想起了常安在的那句話,“別太相信你所看到的。”

  是指誰?眼前的叢武,還是那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

  阿袁望著面前的叢武,一時也覺得對方可疑了起來。許彤不就是像平常一般騙著於麗做了她的替身麼?

  可……如果叢武真是想,不該趁他昏睡時就下手麼。

  阿袁努力不去想他在一樓那間屋子門口看到的木牌……那印證著常安在已死的木牌。

  便在他思緒雜亂之時,他忽然聽到了屋外有人在喊他。

  “――阿袁。”

  “阿袁,你在哪裡?”

  是常安在的聲音!

  叢武滿臉驚恐的看著他,阿袁瞪著鏡子,鏡子裡的他抖如篩糠。

  那聲音一直在持續,而卻在這一聲聲的呼喚聲中,阿袁竟在忽然間困頓了起來!

  這睡意似如一張遮天蓋地的絨被,即使恐懼也敵不過,霎時就將思緒混沌的他籠罩在了期間。

  ※  ※  ※

  報紙糊住的窗微微透了蒙蒙灰亮。

  阿袁嗅到了肉包的鮮香味,坐起來時發現常安在已經買來了早餐,擺滿了那張瘸腳的桌子。

  阿袁有些迷糊,他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有點疼――這又是夢境還是現實?

  常安在正坐在床邊低頭看著手機,聽到聲音後回了頭,見著阿袁便道,“洗漱下,起來吃早餐吧。”

  阿袁昏頭昏腦,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去水池邊簡單洗漱。

  兩人始終沒有再說一句,直到阿袁坐到搖晃的桌子旁時,才忽然道了一句,“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常安在拿了豆漿戳了吸管遞給他,“是麼。”

  阿袁接了過來,嘴裡仍道,“大學之後你去了哪裡?”

  常安在沉默了片刻,“我只是回到了我該回的地方。”

  “老家麼?你騙人,我回去過,那棟房子已經拆了。”阿袁瞪著他,“你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常安在笑道,“我想來看看你,我的弟弟長成什麼樣了。”

  阿袁本來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聽他這麼說,一時不知如何應,只好低頭吸了口豆漿,他的眼睛酸澀,只能拼命盯著一處克制著眼淚不往下掉,他想站起來抱抱對方,問他後來過的好不好,然而,最終所有洶湧的思緒都被理智壓回了深處,他只是故作冷靜道,“我現在過的挺好的,你呢――我一直在找你,可一直一直找不到你。”

  “我也過的不錯,”常安在伸長手臂摸了摸他的頭髮,“最近休年假,閒著沒事。你每天忙著賣餛飩,不如我來幫你吧。”

  阿袁訝異的抬起頭看他,“你來幫我?”

  “幫你包怎麼樣,”常安在笑道,“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你不想試試?”

  “那怎麼行,”阿袁不好意思說他每天的餛飩都是直接從那棟房子裡推出來的,他只道,“我習慣自己來了,不要麻煩你了……”他想讓他直接回去,可見著滿桌早餐,又不好直接把驅趕人的話說出口。

  常安在道,“我骨頭和肉都買來了,你就當我來隨你體驗生活吧。那就這麼說定了。”

  阿袁稀里糊塗,被迫應了。

  早餐過後,常安在很積極的剁起了肉餡。

  阿袁見他這個樣子,只能硬著頭皮出去,到小樓那裡將自己那攤板車推了回來。

  明明是炎炎夏日,白天的街道還是浮著蒙蒙大霧,一路走來未見著半個人影。

  阿袁也不覺得奇怪,就光推著板車回了住處,再扛著鍋爬上了樓。

  常安在動作很快,就這會功夫,他已經擀好了麵皮,剁好了肉餡,正一顆顆包著滾圓的小餛飩。

  電飯煲里已咕嘟嘟燉上骨頭湯,濃濃的香味連樓道都溢滿了。

  阿袁聞著這香味只覺得熟悉,很像他每晚賣的那湯料。

  他想幫常安在,結果因笨手笨腳被拒絕了。

  他只好搬來張崴腳的小凳坐在一旁看常安在忙活,看著看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阿袁再醒來時,房間裡空蕩蕩的,天已是抹黑。

  阿袁扶著沉甸甸的腦袋,他想了很久,只記得昏睡之前他正在看著常安在替他包餛飩。

  那現在常安在人呢?

  難道已經走了?

  阿袁也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慶幸,他看了時間接近晚上十點。

  白天抗上來的鍋這會倒不見了蹤跡,總不會是常安在扛著鍋先替自己去賣餛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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