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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聽見另一人似乎有些平淡地回答:“嗯,是有個親戚來了。”這聲音仿佛近在身邊。

  稍遠的人說道:“村頭那戶人家要生孩子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一聽這個人就是喜歡管閒事的長舌婦。

  近處的人性格跟那人相反,說道:“你自己去吧。我家裡不是來了親戚嗎,我就不去了。”

  這個擔貨郎沒想那麼多,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就接著睡。不過他睡得很淺,耳邊的風吹草動都能聽見。

  這樣睡了一會兒,又有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次是離得近的人先說話:“哎,你回來啦!看到沒有?生的是帶把兒的還是不帶把兒的?”看來這人也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不管閒事。

  “生的是個女孩,不帶把兒。”稍遠的人說道。

  “哦。死定到哪裡了?”

  “定在馬鐙上了。”

  “那姻緣呢?”

  世上果然沒有不好奇的人,那人心想道。他的臉被一根草撓來撓去,有些癢,他想抬手去撥開那根草,但是手抬不起來。

  “姻緣啊……嘻嘻……姻緣就定在你家來的那個親戚上。”稍遠的人似乎想捂住嘴巴抑制笑聲,但是笑聲還是從指縫裡溜走。

  “哦,那好呀。”

  然後寂靜無聲。

  擔貨郎就這樣迷迷糊糊半醒半寐地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醒來,還以為昨晚那些話是做夢聽到的。他擦了擦眼皮,將他的擔子挑起來正要走,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墳頭上。他再看那些荒草,有高有低,原來下面是一個個墳墓。他頓時毛骨悚然,撒腿就跑。

  回到家後,他想起昨晚聽到的那些話,覺得不可思議。他曾聽自己村里人說過,他們這一塊的人好像都是從昨晚睡的那個村分離出來的,現在還共用一個姓氏。

  莫非,昨晚就睡在曾經的親戚墳上?

  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呀,我都是三十歲出頭的人了,墳頭聽到的是剛出生的小女娃,年齡相差太大,怎麼可能我們倆有姻緣呢?

  於是,他便沒把墳頭聽到的話放在心上。

  他依舊日復一日地挑著擔子走街游巷,這樣又過了幾年,他還是沒有討到老婆。他又有點兒相信墳頭上聽到的話了。難道真要等那個女娃長大我才能娶親不成?

  一天,他經過女娃的那個村,特意關注她家的情況。他藉口討水喝,敲開那家的門。門開後,一個老婆婆給了他水喝。他見家裡沒有其他人,便問怎麼只有老婆婆一個人在家。

  老婆婆說,她兒子收稻穀去了,連小孫女都帶去了。老婆婆指著大概一里地之外的一塊稻田,說她兒子一家就在那裡幹活兒。

  擔貨郎見距離不遠,便挑著擔子朝那塊水田走去。

  走近後,擔貨郎見女娃的父母正在割稻子,無暇顧及他們的女兒。女娃獨自在水田附近的大路邊上玩耍。

  擔貨郎突然心生一計,從擔子裡選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偷偷攥在手裡,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毫無防備的女娃。他要在女娃身上留下一個印記。

  51.

  擔貨郎捂住女娃的嘴,用小刀在女孩的肚子上劃了一刀。可能女娃還沒有感覺到疼痛,並不哭,只是愣愣地看著這個陌生人。

  擔貨郎放下女娃,挑著擔子逃跑了。等他轉了個彎,找好了藏身之地,那個女娃才放聲痛哭。

  在水田裡勞作的大人聽到孩子的哭聲,趕忙上來查看。孩子的媽媽發現女兒的肚子破了好長好深的一個口子,頓時嚇得軟了腿。孩子的父親抱起女兒急忙去找鄉村醫生。

  孩子在鄉村醫生並不高明的手段下活了下來。

  大人問孩子怎麼回事。

  孩子還不太會說話,她或許聽見別人說過“擔貨郎”,但是說不清楚,只是一直重複說:“郎,郎,郎……”

  大人便以為這傷口是被野狗或者狼撕的,那年頭山上的狗豹豺狼不少,所以就沒太追究。

  光陰如梭。一眨眼又過去了好多年。這個擔貨郎還是孤苦伶仃,單身一人。這時有個媒人要給他做媒,說是那姑娘長得很不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答應門當戶對或者年紀相配的男子,偏偏要找年齡偏大或者家境偏窮的人家。媒人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擔貨郎。

  擔貨郎聽了這個消息,自然高興得不得了,立即答應了,將一半的積蓄拿出來做了聘禮。女方弄得神神秘秘的,不到結婚那天還不讓見面。

  擔貨郎也不在意,只要有個媳婦他就心滿意足了。

  到了結婚那天晚上,洞房的時候,他發現新娘的肚子上有個很嚇人的傷疤。他就問新娘,你肚子上的傷疤是怎麼回事?

  新娘羞澀道,這是小時候被狼撕的,因為那時候太小,現在也記不太清楚當時的情形了。反正自從她記事起,她爸媽就說這是她在路邊玩耍時被狼弄傷的。

  新娘還說,正是因為這個醜陋的傷疤,她怕男方娶了她又拋棄她,所以故意找家裡窮的或者偏老的嫁。

  這個擔貨郎立即就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情來,他就問新娘是不是搬過家。因為媒人告訴過女方的住址,與他當時傷人的地方不同。

  新娘說,她家原來住在某某村,後來買了新屋,就去了現在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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