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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喬琉走過來,卻並沒有坐下,而是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看起來臉色相當難看,嘴唇還有點發白。

  周子舟仰頭看他,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也顧不得還在被他單方面的冷戰了,有點緊張地問:“你還好嗎,是不是又哪裡不舒服了?”

  喬琉看著周子舟,一言不發。他從八歲之後,便沒有坐過過山車那種東西了,但是剛才那一瞬間,卻體驗到了那種感覺。他聽到梁茉問周子舟喜不喜歡他,然後他整顆心臟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拽起來了,吊得老高,就怕周子舟說不喜歡。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待在原地,等著周子舟的答案。但是周子舟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周子舟仍是迴避。無論誰問,他都迴避。

  於是喬琉一顆心臟又直直墜落谷底,又被碾碎了一次。他簡直恨透了這種反反覆覆的感覺,期待,然後失望,循環往復。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都沒有遇到過周子舟,這樣也不會陷入噩夢般的自作多情當中了。

  喬琉直勾勾地盯著周子舟,呼吸好像有點不穩,眼裡隱隱有些紅血絲。他看起來像是有點激動,胸膛起伏了兩下,但一開口,卻又竭力非常平靜:“我出去走走。”

  他說完轉身朝著醫院外頭走去,雙手插在兜里,跟散步似的。可是周子舟驀然感覺他好像又誤會了什麼,雖然並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頓時脊背立起來,不安地往喬琉看了眼,也站起來,想要追過去。

  “你們幹嘛呢?剛吃完飯呢這。”梁茉莫名奇妙,簡直不理解這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氛圍這麼奇怪。

  周子舟沒出聲,他沒心情,直接追了出去。

  喬琉走在前面,沒多久就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他知道周子舟追了上來。但他連回頭的心思都沒有。他心裡如同被沉進湖底,沉甸甸的,難受得想死。他從小到大,沒有過這種感覺,簡直像是一場莫名奇妙就開始的單戀,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就即將要被扼殺住。

  更令人難過的是,他沒辦法扼住。如果能輕輕鬆鬆地收回對周子舟的感情,那就好了。

  為什麼周子舟不能喜歡他一點點呢,他都這麼喜歡周子舟了。

  周子舟可真是——

  喬琉想罵人,但是找不到一個不太好的語言來形容周子舟。他本來覺得站在周子舟面前,自己是趾高氣揚的那個,是更加驕傲的那個,但是現在突然覺得,自己才是更沒用的那個,是隨時可以被放棄的那個。

  他既憤怒又無助,既想摁著周子舟打一頓,又想摁住周子舟偷偷親一下。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放棄,又想垂死掙扎。他想裝作毫不在乎,又想低聲下氣求周子舟在乎一下自己。他聽見身後周子舟追著跑過來就更加來氣,既然會追過來,說明多多少少還是在意他,可是並非那種在意,只是把他當朋友,不是他想要的喜歡。

  那麼有什麼用?

  周子舟氣喘吁吁地跑到喬琉身後,剎住了車,小聲叫了句:“喬琉,你沒哪裡不舒服吧?”

  果然,還是為了他的病。那該死的心臟病。如果沒有心臟病呢,周子舟怎麼會追過來呢。喬琉站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他眼眶逐漸發紅,和眼睛裡的腫脹紅血絲一起,令他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沒哪裡不舒服,你要是為了那個合同才跑過來問這麼一句,那大可不必了。”喬琉啞聲說。

  “我不是為了合同。”周子舟如鯁在喉,被喬琉這麼一句話懟得說不出話來,他喉嚨乾澀。

  “我懶得去管你為了什麼了,周子舟。”喬琉心裡那塊被刺傷的地方根本沒辦法好起來,因為得不到任何回應,所以傷口越撕裂越大,他轉過身來看著周子舟,但臉上面無表情,臉色是白的,嘴唇是白的,只有眼眶是通紅的:“我現在不管了,我現在根本不想管那個合同的事情了。”

  喬琉越是難受,就越是想要刺傷周子舟一點,他竭力說道:“你走吧,別來煩我,我不想看到你。”

  醫院外面人來人往的很多人,住院部旁邊操場上還有人在打籃球,籃球撞擊籃板發出熱鬧的響聲,還有人鼓掌。但是這麼嘈雜,周子舟卻跟只聽見了喬琉這麼一句話似的。

  好像只有這麼一句話,一下子灌進他耳朵里,如同一盆冰,拽著他心頭一同沉下去。

  他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那是什麼意思?”周子舟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看著喬琉,固執不休。他吸了吸鼻子,感覺鼻腔也有些酸了。

  他話音剛落,籃球場那邊的籃球就突然不小心飛了出來,直直朝著他們這邊砸過來。還有一段距離,周子舟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之前,喬琉拽了他一下,似乎是下意識地,把他往後面拽了一步。於是籃球擦著兩個人飛過去了,撞擊在牆壁上,又彈了遠。

  喬琉喉嚨動了動,視線在周子舟臉上上下逡巡一圈,仿佛是鬆了口氣一般,神情鬆了松,可隨即又有點疲倦。他撇開頭,像是不想再看到周子舟一樣,盯著醫院那堵牆,臉色冷漠。

  周子舟怔了怔,心裡情緒翻湧。

  “喬琉……你是不是今天不想看到我,那我明天再來。”周子舟說,他有點茫然,因為喬琉剛才那句話,和那種神情。

  話還沒說完,他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下,是震動,周子舟下意識地拿起來,並沒有打開手機,但是簡訊已經出現在屏幕上,是他奶奶拜託村長給他發的簡訊。內容大致是告訴他最近家裡高速公路修路的情況。

  喬琉睨了眼,卻什麼也沒看到,眼睛只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一閃而過的“高速公路”四個字。他突然冷淡地嘲諷笑了一下:“怎麼了,你們那邊每天修路的狀況都要和你匯報?因為你是大功人?”

  周子舟裝作沒聽到他話里的刺,他口乾舌燥,心裡發慌,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家裡那條路最近停止修了,因為天氣原因,所以發簡訊告訴我一下,讓我別擔心。”

  “停止修了?”喬琉冷笑道:“你不會懷疑是我從中作梗吧?”

  周子舟急了,說:“我——”

  “算了。”喬琉打斷他,眼神垂下去,神情顯得疲倦而落敗,說:“算了。周子舟,我認真想過了,我們做不成朋友了。因為我就是這麼個人,自私自大,我討厭任何欺騙利用我的人。所以,我們還是別做朋友了,以後你家裡修路那件事情,還是繼續。因為你對我示好的那些,一條路還給你,應該夠吧。”

  周子舟:“……”

  他看著喬琉,心裡簡直慌到了極點,好像有什麼握不住,正在從手中溜走一樣。

  到處都是嘈雜一片,但喬琉什麼也沒辦法聽到,他如同被浸在冷水裡,心裡壓了什麼沉甸甸的石頭,難過得快要爆炸了。他有一瞬間都要分不清自己說的究竟是氣話,還是真的想要自暴自棄地不去喜歡周子舟了。他明知道他做不到,但是傷人的話還是說出口:“如果我們不能做到兩不相干的話,周子舟,一看到你我就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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