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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通道,和其他通道一樣,牆壁上貼滿了紅磚。所不同的是,這些紅磚上,留著大小不一的劃痕。那是些用尖銳的石頭划過的痕跡,在幽暗的火把照耀下,輕易不容易看出,淡淡的白色傷痕,密密麻麻地布滿兩面牆壁。大家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些普通的痕跡,將火把湊近一些,漸漸看出,這些痕跡,原來是尺來方寸的大字,潦草的字跡,劃滿整個通道,仔細辨認,字的內容,讓每個人心中都打了個突。

  那些字是——“我是人!我是人!我是人!………”這些字,伴著從深處傳來的哭聲,直接刺激著眾人的心臟。大家默默地閱讀著這些用力刻上去的字。刻字的人,看來情緒十分激動,筆畫常常走形,看得出來用了很大力氣在牆上畫,有些痕跡又尖又深,帶著一種強烈的感情。越往裡走,字跡越密,新的字跡蓋在舊字之上,無從辨認。這些字跡都十分陳舊,看來頗有些年頭了。眾人看了一陣,討論一番,一致認為這或許是一個新時代的白毛女故事,雖然心頭有些發毛,但是那哭聲已經近在咫尺,誰也不甘心就此打轉。

  於是依舊朝前走。

  通道走到盡頭,驀然一個轉彎。

  一股強烈的土腥味迎面撲來。

  這個通道和前面的通道迥然不同。通道頂部的橫樑已經折斷,地面散落著碎裂的木塊,牆壁上的磚塊掉得差不多了,裸露出黑色的泥土。

  而通道的盡頭,已經塌陷,一堆泥土與磚塊的混合物,嚴實地堵住了去路。

  看來這通道曾經發生過塌方事件。眾人走道通道盡頭處的土堆前,那些土已經凝聚成一團,顯然塌方也不是近期的事情了。

  哭聲就從土堆後傳來,一聲聲,刺入耳膜。

  如果這裡曾經發生過塌方事件,那麼土堆後的人,多半就是塌方中的倖存者。

  “倖存者”這三個字是楊飛說出來的,話一出口,大家立即想到,既然有倖存者,與之對應的,自然也有不幸的人。

  那些不幸運的人們,他們的命運如何了?

  塌方發生了多久?

  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樣黑暗的通道中苟且生存,那是種什麼滋味?

  無數問題湧上來,各人都不由緊緊朝其他人靠近一點——同伴的體溫,在此時變得如此溫暖。

  “有人嗎?”楊飛對著土堆後大聲喊道。

  哭聲驟然終止,大家等了一陣,再也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有人嗎?”大家紛紛喊叫,然而那個聲音完全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幾乎讓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楊飛朝土堆靠得更近一些,正準備再次發出喊叫,他手中的火把,卻發生了一點變化。

  火把上的火焰,一直都燃燒得不甚熱烈,微弱的一點光,直立在他手中,勉強為大家提供一點光明。現在,那點火光,仿佛被什麼東西扯過去一般,驀然朝土堆那邊一彎,幾乎與火把手柄成90度。

  這種情形,通常是某處的空洞或者通道,火有趨近氧氣的特性,這也不足為奇。但是這個土堆檔在路的盡頭,看不見任何有可能透過空氣的地方,這就有些奇怪了。楊飛看看火把,詢問地看看其他人。粟誠走上前,將火把朝右平移,移了兩公分距離,火焰又恢復了直立。

  如此左右移動一番,終於確定空氣透過來的位置,就在楊飛正前方與他鼻子平行處。楊飛靠近那地方仔細一看,這才看出,土堆之上,有個硬幣大小的小孔,孔周圍被一層浮土遮住,尋常看不出來。他將手朝孔前探了探,微微有一絲涼風略過指尖。他將一個手指伸進孔中,感覺孔內泥土非常鬆軟,隨手挖了挖,居然便挖出了一小撮土。眾人身上都帶有簡單的挖掘工具,見他挖得輕鬆,也便紛紛挖了起來。

  這土堆外表看上去雖然很久沒有動過,挖起來卻一點都不困難,內部的泥土新鮮鬆軟,很快就被他們挖出一個大洞。

  原來土堆的另一面,也是一條通道,坍塌了半邊,僅容一人貓腰通過。楊飛一貓腰,便鑽了進去。大家心裡都有點不安,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現被埋在洞中的什麼人。

  楊飛什麼也沒有發現,在洞裡招呼了一聲,其他人也都鑽了進去,坐在狹小的洞中,通道細細長長,蜿蜒曲折,通向遠方。

  大家在洞內尋找了一陣,並沒有找到先前哭泣的女人,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的痕跡。倒是火把的光芒,照耀了滿牆的字跡。

  由於塌方,牆壁的磚塊早已完全剝落,這些字跡是用石塊寫在鬆軟的泥土上的,字跡中的泥土仍舊十分潮濕,可見才寫下不久。

  這些字和先前看見的字是同一筆跡,內容卻大不一樣,讓他們更加悚然心驚。

  這些字,一聲聲,是在呼喊——“你們都是鬼!你們都是鬼!你們都是鬼……。”眾人原本就覺得那個哭泣的女聲消失得奇怪,現在看了這些字,更加覺得害怕,不再多想,便準備從原路鑽出來。

  正在此時,又一陣聲音從洞的深處傳來。

  那是一個女人的笑聲。

  在這之前,他們從來沒想到,笑聲也可以這麼恐怖。那笑聲毫不拘束,得意非凡,又充滿著無法言說的惡意,聽起來十分瘋狂,象一個黑色幽默。

  他們無法忍受在這樣一個洞中聽到這樣的笑聲,手腳並用地便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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