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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跪的久了腿有些麻,顧七在歐陽曦旁邊,靠在柳樹上,將荷包收進懷裡,鄭重道:「我一定會隨身帶著的。」

  歐陽曦溫和一笑,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他懷裡也放著一隻荷包,是同顧七那個一樣的,只不過花紋繡的是梅花。

  歐陽曦手裡拿著笛子,顧七突然問,「先生那天,吹的曲子是什麼?」

  「哪天?」歐陽曦隨口說了一句,之後反應過來想了一下,「七夕謠。」

  「七夕謠?」顧七眨了眨眼,他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特別的意思,怪難為情的。

  「是啊,」歐陽曦壞笑了一下,「剛才取的,好聽嗎?」

  「嗯,」顧七道,「先生能在給我吹一次嗎?」

  笛子在指尖轉了一圈,歐陽曦執笛到唇邊,悠揚的笛音散出來,引人沉醉。

  歐陽曦側眼看著姿態放鬆的靠在樹上的顧七,看他嘴角無意識的劃出的一點笑意,心裡寧靜下來。

  他先前覺得顧七的變化太快有些不真實,但是他今天發現,可能這樣子的狀態,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顧七靠在樹上,肩膀抵著歐陽曦的肩膀,另一個人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過來,胸口處放著的是那個人親手繡的荷包,在胸口微微散發著暖意。

  *

  晚間的飯菜依舊是歐陽曦親自下廚做的,菜很豐盛,不過樣式有些清淡,黎淳不在,兩人面對面坐著,顧七給歐陽曦添了飯,歐陽曦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讓他有些不自在。

  多年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直覺,讓他敏銳的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不像是危險來臨的毛骨悚然,是一種讓他發慌,心跳加速的不知所措,就是隱隱約約的有種預感,但是你不知道這個預感代表著什麼,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一頓飯吃完,照例是顧七將飯菜收到了廚房,好像跟往常也沒什麼差別,等到洗碗的時候,歐陽曦突然從廚房門口冒出來,進來從後面環住顧七的腰,「別洗了。」

  顧七手上動作不停,「馬上就洗完了,先生等一下。」

  「好吧。」歐陽曦壓著聲音嘟囔了一句,頭靠在顧七肩窩,「等一下就回房間,我在房裡等你。」

  秋天的晚上總是來得很早,顧七收拾完之後,天就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院子裡的屋都黑著,唯有歐陽曦房裡,順著窗戶透出來點兒昏暗燭光。

  顧七過去先敲了兩下門,門沒關,自動開了條縫,裡面沒有人應,顧七便直接進去了。

  「先生。」

  「先生?」顧七喚了兩聲,沒聽到回應,感覺有些奇怪。先生剛才不是說他在這兒等著他?

  顧七沒看見歐陽曦,轉而仔細打量了一下屋裡。

  屋裡和往常有些不同,又好像沒什麼不一樣。燭台被移到了窗邊,床帳換成了紅色,席上的茶案上放著一個香爐,從裡頭裊裊的飄出白煙,散發著香氣。桌上放著一個酒壺,邊上放著兩個極精緻的銀酒杯。

  顧七走上前,看見酒壺之下,壓著張紙。

  ——沐浴,更衣。

  放下紙條,顧七轉身進了隔間,浴桶裡面已經添了水,顧七試了下水溫,水溫剛好,旁邊架子上放著疊的整整奇奇的一套衣裳,他展開看了看,是一套大紅色的錦袍,袖口衣襟上銀線繡著祥雲暗紋,樣式極其繁複華麗。

  看著這身紅袍,顧七隱約猜到了什麼,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沐浴完,顧七換上了那身紅袍,烏髮半干,用髮帶松松的在腦後綁了,有些緊張的走出去。

  歐陽曦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背對著隔間傾身去剪蠟燭燭芯。

  他也是一身紅袍,樣式與顧七身上穿的相同。

  歐陽曦聽見腳步聲回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顧七面部輪廓分明,五官如同刀削斧鑿,異常明朗鋒利,卻因為過於深刻,就顯得有些冷酷,加上周身那股子散不掉的血腥,給整個人包裹了一股煞氣。若是說歐陽曦穿紅衣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狐狸精,那顧七就該是位冷麵修羅。

  不過此時這位修羅有些拘謹,收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一會兒垂在身側,一會兒交疊在身前,有股傻氣。

  「過來。」歐陽曦笑了一下,衝著顧七招手。

  顧七走過去,歐陽曦到桌邊將兩隻酒杯倒滿了酒。

  「先生,您這是……」

  顧七剛開口,歐陽曦就噓了一聲,「你別說,聽我說。」

  「我見你第一眼的時候,你還昏迷著,當時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呢?後來你醒了過來,聽你說話,我又覺得你這人可太軸了,哪兒能有這麼軸的跟個木頭似的人,偏偏的那股子傻勁兒又特別招人喜歡,總讓人忍不住想欺負你。」

  歐陽曦拉住顧七的手,「那時候我正從山上待的無聊,就覺得有你在山上欺負欺負解解悶也是好的。」

  顧七眨了眨眼,歐陽曦繼續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

  「你知道我上次以為你死了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嗎?」歐陽曦微微嘟著唇,「那時候我都覺得活著沒什麼意思了。」

  顧七知道。

  在清河時,當他聽不見歐陽曦的回應,當他看見渠底的紅衣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就明白了。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了一個人的珍貴,也知道了歐陽曦對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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