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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之水“啊呀”地叫了一聲,身子被推到懸崖邊……

  臘美手一彎,把田之水拉住了。

  田之水的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叫道:“臘美……”

  兩個人面對面對視著。臘美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朝思暮想,又愛又恨的男人,她的臉上一半晴一半陰,一半喜一半悲。這個人,給了她多少希望,可也給了她多少失望!這個人,給她帶來了多少陽光,又給她帶來了多少災難呵!這個人,曾經把她的心帶到了天堂,卻把她的身體帶到了地獄!她蒼白的嘴唇緊閉著,這時張開了,似要叫喊,卻發不出聲音。

  田之水憂鬱地看著她,一臉的羞愧。他想起那個粗辮子細眼睛的姑娘,象畫眉一樣在這靈山秀水間飛來飛去,吱吱喳喳的,那美麗的歌聲飄蕩在靈鴉寨的上空:

  哥要分花妹無法

  妹的花樹才發芽

  哥不嫌棄花紅了

  三朵五朵隨哥拿

  這畫眉一樣的女子,是應該生活在不老的歌里,是應該生活在愛情里,是應該生活在這畫一樣的風景里,可是,他就象一個無知莽撞的人,硬生生把這一切的平靜攪亂了,以至……他的兩隻手動了動,想抱住這個他生生死死都不會忘記的女人,卻無力地放下了。近十天來他不吃不喝,身體裡的精氣早耗盡,只剩下幾分魂魄在支撐著他,虛弱的他遭了吳侗那致命的一擊,早已氣息奄奄,不過他這時並不痛苦,相反,他看著臘美笑了,嘴角的血象蚯蚓一樣流下來,他淒涼地說:“臘美,沒想到我們會再一次相見,你還是那麼美。”

  “田老師!”吳侗失聲喊道。

  突然,臘美轉向吳侗,右手手指如鉤,疾伸而出,一股旋風直指吳侗。儘管她不會放過這個曾經背叛她的男人,但在她面前,只要有人傷害他,她是不會答應的,他是她刻在心口的那道疤,雖然難看,一旦受到觸動,她的心也是痛的。那股旋風帶著巨大的悲憤,也帶著巨大的力量,想把吳侗整個人都撕成碎片。

  旋風吹醒了吳侗,他曉得這女鬼邪氣太重,不宜正面交鋒,趕忙轉身躲開。

  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在坪地里你進我退,你左我右,上下翻飛,這樣十來個回合,看不出勝敗,當吳侗抓住一棵苦楝樹的枝條,想翻身躍到樹上,躲過女鬼的追殺時,卻被一根短短的枯枝碰到了眼睛,他頓時感到一陣刺痛,眼前一黑,掉了下來。

  “吳侗——”香草扶著吳拜坐在一棵樹下,眼見吳侗命懸一線,便尖叫一聲,丟下吳拜似要撲過去,被吳拜的手一扯,倒在了地上。吳拜眼見著這一幕,早大驚失色,只因為自己受了傷,動彈不得,但他不能讓香草也去送死,於是阻止了她。他坐在地上,悲哀地閉上了眼睛。

  眼睛看不見,感覺更靈敏,吳侗剛掉下地,就感覺到那股旋風直撲胸口,他往後一縮, “嘩”地一下,衣服被撕開了一大塊,整個胸膛露在外面。“完了——”他絕望地想,沒想到田之水為了這個女人,會白白地賠進一條命,而他為了田之水,也白白地陪進一條性命。絕望之餘,他猛然想起,這個為了田之水跟他拚命的女鬼,莫非就是二十年前那個命運不堪的臘美?

  九

  臘美,田之水,吳侗,距離懸崖都只有幾步之遙。

  奇怪的是,臘美的手堪堪要抓到吳侗時,就突然停住了,僵在半空。

  她呆呆地看著吳侗的胸,左邊乳頭上面那塊胎記,象一隻小小的蜘蛛腦殼,不,應該是大大的,二十年了,孩子都長這麼大了,那胎記也長大了,剛出生的時候,只有小小的蜘蛛腦殼那麼大,而現在,有銅錢那麼大了,他再看吳侗的臉,眉清目秀,有她的影子,也有田之水的影子。她的眼睛,慢慢地,流出了晶瑩的淚水。她的手,輕輕地伸出來,輕輕地撫摸著吳侗那寬厚的胸膛,在他那枚胎記上,來回地摩娑著。嘴裡,輕輕地哼起了那首歌謠:

  教你歌,

  教你後園砌狗窠,

  狗娘生個花狗崽,

  拿給我崽做老婆。

  吳侗以為呼呼的風聲過後,是骨頭扭斷或皮肉撕扯的響聲,沒想感覺到的,卻是一雙溫柔的手的撫摸,聽到的卻是歌聲,他試著睜開眼,原來眼睛沒傷著,只是印堂中間被戳破了一個小洞,血正從那兒流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她,蒼白的臉,晶瑩的淚,慈祥的笑容,這個幾次出現在他和他爹面前的歷鬼,此時竟清澈得象山間的小溪,散發著純淨的光芒。

  這時,姚七姐來了,她看到了吳侗胸前的胎記,對吳侗說:“侗崽,你曉得她在做甚麼不?”

  吳侗見是姚七姐,叫道:“娘,她是在做甚麼……”

  香草驚訝地問:“你叫什麼?你叫我娘是娘?”

  姚七姐對吳侗愛憐地說:“侗崽,我告訴你吧,她是在抱著她的孩子,逗著他的孩子,撫摸著她孩子身上的胎記哩……”

  吳侗的心裡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喃喃自語:“娘……娘?”

  姚七姐說:“是的,她才是你的娘。”

  吳侗搖頭說:“不,不!我的娘不是鬼,我的娘絕對不是惡魔!!”

  香草把吳拜扶過來。

  吳侗把臉轉向吳拜,問:“爹爹,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是不是真的?”

  吳拜低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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