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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侗打斷她的話,說:“你咋咋呼呼地講什麼鬼話?”

  香草搞不清楚他們這是怎麼的了,只是感覺到有點怪怪的,就對吳侗說:“那我先走了,我娘肯定急死了。”

  阿妖輕輕地“噱”了一聲,指著路口說:“快趴下,有人。”

  以為是酒娘攔在路上,吳侗暗叫不好,香草則害怕得渾身發抖,緊緊抓住吳侗的手臂。

  人影站了一會,便朝前走來,香草先看清了,是小節!他找香草來了。

  阿妖發現是小節,笑嘻嘻地對他說:“你這個人太不夠意思了,那個詞兒叫做什麼?不吃而別,但我記得你是吃了才別的啊,你還欠著我家的房錢哩。”

  吳侗打斷她:“莫鬧了,香草你跟他快走。”

  香草和舒小節從視線里消失後,阿妖用手點了點吳侗的腦殼說:“人都走遠了還看哪樣?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你可不要東想西想的噢。對了,我這朵名花還沒有主,你就好好地想想我吧。”

  吳侗救出了香草,想來還真是多虧了阿妖的幫助,如果沒有阿妖,香草就會變成屍蠱。想到這裡,這個專門和屍體打交道的漢子,也不禁身上一寒。於是,他颳了一下阿妖的鼻子,說:“人小鬼大。”

  木樓上的一個窗口,一雙陰鬱的眼睛,正在默默地盯著他們。

  第十四章

  月光下的活屍

  一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舞水河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龍溪鎮的後山上,有一株百年以前就被雷電劈死了的柏樹。鎮上的人,還沒有誰看到過那株柏樹什麼時候發過樹葉。

  這天深夜,從樹頂上的空空的樹腹里,鑽出了一隻貓頭鷹。

  沒有人知道,樹腹里,什麼時候住進了一隻貓頭鷹,更沒人聽說過,貓頭鷹是住在樹腹里的。

  那隻貓頭鷹鑽了出來,並沒有張開它的翅膀,而是瞪著兩隻圓溜溜的閃著黃瑩瑩的光亮的眼睛,對著黑黑的龍溪鎮叫了起來。那一夜,龍溪鎮上的人都睡得很香,很沉。他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夢裡,聽到了貓頭鷹的叫聲。

  貓頭鷹一聲接一聲不歇氣地叫道:“拖木頭——,拖木頭——”

  “木頭”兩個字,對龍溪鎮的人來說,是一個不祥的字眼。

  因為,龍溪鎮的人都把棺材叫做“木頭”。

  貓頭鷹叫著“拖木頭”,是在給人們報信,很快就有人要死了,快快準備“木頭”吧。

  夜,漆黑一團。舞水河的河面上,慢慢地浮出兩個圓形的東西,像皮球。那兩個圓圓的東西浮出水面之後,順著水流,從大樹灣那裡,一直往龍溪鎮漂來。到了龍溪鎮的碼頭那裡,那兩個皮球樣的東西,就不約而同地往碼頭邊漂去。到了碼頭邊,那兩個皮球就在碼頭邊的青條石上碰了一碰,停住了。

  河裡漂浮著的一些絲草,還有人家丟棄的爛布條什麼的,圍到皮球的周圍,把皮球纏住了。兩個皮球到了岸邊,就像娃娃魚一樣地,爬到了青石上。到了青石上之後,兩個皮球就不是皮球了,而是兩個人。兩個人慢慢地站了起來。

  那兩個人長得很相象,肚子裡被灌滿了河水,身體也被河水泡發漲了,像充了氣一樣,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蒼白得像鄧金名家做的發糕,眼睛和死魚眼睛一樣沒有一點區別,呆滯而僵硬。他們面對面地站了一會,身上的河水,就滴滴嗒嗒地滴落到石板上,腳下很快積了一地的水。那一地的水,就像黑色的影子一樣,游到河裡去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就一級一級地上台階,往街上走去。

  穿過一條幽深的小巷,來到了大街上。他們的手臂都下垂著,像是斷了肩骨一樣,不會擺動。很快,他們就來到了鄧金名的糕點店。糕點店大門上,那幾個漆金的書寫著“金名糕點店”字樣的招牌已被鄧銀名給拆了下來,現在,換上了“銀名逍遙館”的招牌,經營的不是糕點,而是煙館了。

  兩人走到屋邊,也不往門那裡走,而是像兩個瞎子一樣,直直地往屋子走去,貼到牆壁了,也不知道退回來,而是繼續邁動著腳步,居然就踩著牆壁,往樓上走去。

  每一間房子裡,都做了兩張煙榻,兩張煙榻的中間,放著一張煙桌,整個煙館裡,煙霧繚繞,污濁不堪。

  鄧銀名正在和一個煙客躺在煙榻上吞雲吐霧,就看到從煙霧中,走來了兩個胖大的漢子。他以為又是生意來了,正要熱情地打招呼,突然想到,這兩個人是直接從窗子裡跨進來的,不是打劫的又是什麼?打劫的他並不害怕,但那一刻,他竟然害怕得骨頭都酥了,嘴張著,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等罩在那兩個人頭的煙霧散盡之後,他看清楚了,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給陳鬍子送葬時,被淹死的朱家兩兄弟,“騷豬”和“騷牛”。

  “騷豬”和“騷牛”死魚樣的眼睛空空蕩蕩地瞪著鄧銀名。“騷豬”那根本就不會擺動的左手伸直,抵到煙槍頭,用力一送,煙槍就插進了鄧銀名的喉嚨,一股鮮紅的血流,從煙槍里洶湧而出。“騷豬”看了看“騷牛”,兩個人,這才消隱在煙霧裡,從窗子裡走了出去。

  那個煙客正在過著菸癮,感覺臉上一熱,便抹了一把,睜開眼睛一看,滿手通紅,是一手的鮮血。他正要問鄧銀名,卻看到,鄧銀名的雙眼睜得像牛眼睛那麼大,他的煙槍頭呼呼地噴著血。他嚇了一跳,也顧不得那一泡煙還沒吸完,就跳下煙榻,取下那根不停地噴著鮮血的煙槍。然而,任是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煙槍卻像是生在鄧銀名的喉嚨一樣,絲毫不動。然後,鄧銀名頭一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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