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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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川極寒中,蕭憐變回小龍的模樣,跟在焰殺身後,艱難前行。

  焰殺比她高大許多,在前面的積雪中開路,她就跟在他開出的一條通路中前行。

  可即便如此,那些雪依然厚的能堵上她的嘴。

  焰殺身上的傷口,時不時地淅淅瀝瀝淌出殷紅的血,留在雪地里,一路如綻開的梅花。

  「你的傷要不要緊?唔……唔……!」

  蕭憐說話間,腳下踩空,摔了個跟頭,一頭倒栽扎進雪堆里。

  焰殺又只好回過身來,將她給叼了出來。

  「我的傷沒什麼大礙,但是麻煩你不要再這麼笨好不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蕭憐抖落身上的雪。「我們這樣走下去,不知何時才能走出這一片冰川。」

  焰殺看著遠方的山,直到視線盡頭,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沒有半點生機可言。

  他沉沉道:「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裡。」

  「不會的!」蕭憐篤定,「他一定會來找我的,他不會讓我死。」

  焰殺惆悵道:「是啊,他不會讓你死,但是會讓我死。」

  他把這隻笨龍帶走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了。

  「不會,我不會讓你死!」

  蕭憐堅定的張著金色的大眼睛,望著焰殺。

  焰殺在魔獸形態下,比她高大許多,俯視著腳前這個小龍,身後的九隻火紅的大尾巴輕輕搖啊搖,纖長的毛掃動積雪,綴了些許細碎的雪白。

  「好吧,那我的這條命,就交給你了,先找個地方落腳。」

  他轉身繼續在前面開路,幾乎沒到他胸口的積雪,本就前進起來非常艱辛,還要時不時回頭看看身後那一隻有沒有又倒栽蔥。

  蕭憐身形本就小,即便是能噴火的龍,卻始終熱量有限,在萬年冰川上行走,四隻爪子已經凍得發直。

  「焰……焰殺,我好冷,不如,我們停下來烤烤火吧?我會噴火。」

  「不行!」焰殺端然喝止,「這裡不比方才的地河源頭,到處都是萬年積雪,不知深淺,說不定融了哪裡,就會導致整個冰川失去平衡,引起雪崩。」

  「哦,好吧。」蕭憐的爪子已經沒了知覺,麻木僵直地前行。

  若是真的被雪崩埋了,就算被勝楚衣尋到,只怕也已變成乾屍了。

  「你可以來我背上,我背你走。」焰殺回頭等她。

  「不用了,你已經夠艱難了,我還能行。」蕭憐埋頭拱開面前被焰殺漏掉的一坨積雪,艱難向他挪去。

  又緩慢前進了不知多遠,蕭憐哼唧道:「這裡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我們難道就一直這樣走?」

  焰殺四下環顧,「再堅持一下,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什麼?」

  「神殿,供奉魔神的神殿,在積雪下。」

  焰殺試著又向前開了一段路,回頭招呼她,「過來,這……」

  話音還未落,整隻身子忽然一晃,腳下積雪鬆動了一下,接著,轟地,地面塌陷了個大洞,將他直接吞了進去。

  「焰殺——!」

  蕭憐一聲喊,向他陷落的地方沖了過去。

  「蠢貨!」下面黑暗中傳來焰殺的聲音。

  「什麼?」蕭憐又是一聲吼。

  然後。

  她知道自己錯了!

  居然蠢到在冰川里大喊大叫!

  身後的遠處,已經傳來隆隆的聲響,萬年的積雪開始晃動。

  雪崩了!

  「跳下來!」

  「什麼?」她還是聽不清。

  「蠢貨!跳!」

  蕭憐回頭,高山上翻湧而下的雪浪如狂龍般咆哮著滾來!

  她來不及多想,撒腿狂奔幾步,直接躍入那個黑洞。

  整隻龍還沒落地,頭頂上的萬年積雪便奔涌而過,將最後一點光亮也封了起來。

  她被一隻毛絨絨的大尾巴卷了,落入軟綿綿的一堆當中。

  蕭憐四隻爪子七手八腳地一通亂抓,才好不容易站穩。

  就聽見黑暗中,焰殺一聲悶哼。

  「拿開你的爪子。」

  「啊?怎麼了?」

  「疼。」

  「踩到你傷口了?對不起啊!」

  她趕緊挪了挪爪子,結果換來焰殺更痛得一聲哼,「滾開!」

  焰殺直接將懷中這隻笨龍給扔到一邊。

  「又踩到了?原來你受了這麼多傷啊!」

  這時若是有光,焰殺若是化作人形,蕭憐便可以看見,那張妖艷嫵媚的臉該是綠的。

  他怕她摔著,是用柔軟的腹部向上接住了她。

  可是,她那該死的兩隻後爪,就偏偏踹了不該踹的!

  而且是兩次!

  伸手不見五指中,有衣袍輕抖的聲音,焰殺換了人形,如此情景之下,仍不忘稍加整理。

  「這裡不冷,你還是兩條腿走路吧,變龍,簡直笨死。」除了打架的時候。

  他莫名地懷念當初那場對決。

  「哦。」一陣窸窸窣窣的龍鎖上鐵鏈的聲響,蕭憐也換成了小女孩的樣子。

  她伸手向前摸了摸,「你在哪兒?」

  黑暗中,焰殺沒說話。

  她又向前摸了摸,摸到了個溫熱的胸口,這才放心下來,「你過來。」

  她竟然喚他。

  焰殺身子動了動,終於還是挪了步子,走近她身旁。

  周遭是不知埋藏在冰川下多少歲月的陳舊味道,將她身上的女兒家的甜香氣息顯得尤為明顯。

  焰殺低俯了身子,在她頭頂上輕嗅。

  若是再也沒人找得到他們,就這樣了此餘生,也該是件美事。

  胸口上的那隻小手在他身上摸摸索索,他就靜靜地立著,等著。

  蕭憐的手,先是摸到他的手臂,接著摸向手腕,最後牽了他的手。

  焰殺心頭一顫,

  難道她終於肯……

  轟!

  一層圓融的光,將兩個人籠罩在其中。

  微光中,蕭憐仰頭對著他笑,「看到我的厲害了吧,炎陽火,很兇的!什麼都燒,不要惹我!」

  焰殺啞然失笑,果然是又自作多情了。

  借著淡淡的光,兩個人向四下張望,這裡果然是一處神殿,但是從規模和擺設來看,該是一處偏殿。

  「你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座神殿?」

  「傳承記憶,九尾獸的天賦,將世世代代最重要的事,印刻在血脈中,傳承給後代。」

  蕭憐走到一側牆壁下,仰頭看去,她身上的光並不是很亮,就看的不太清晰,可牆上刻畫的許多人物都是身後拖著九條大尾巴,卻是顯而易見的。

  「你的祖先,是這神殿中的祭祀?」

  「是的,魔域中有句古話,九尾通神,說的便是如此。」

  「可是,既然是供奉魔神的神殿,為何會落寞至此?」

  那壁畫上所繪,是許多神殿當年鼎盛時的情景,祭祀盛況之浩大,簡直聞所未聞,超乎想像。

  「因為魔神突然有一天棄了我們,離開了魔域,從那以後,數萬年不曾回來。直到君上忽然出現,昭顯神跡,興誅天宮,眾生才知道,魔神又回來了。」

  兩個人沿著牆壁前行,穿過一道門,便進入一座一眼看不到頭的巨大殿堂。

  「看來這裡就是正殿了。」

  焰殺放開蕭憐的手,周身的光芒立散,「無非是些壁畫,你若是喜歡看,就自己去看吧,我坐在這裡等你。」

  「也好。」

  兩個人共享炎陽火,終究消耗地太多,蕭憐爽快地答應了。

  她看著焰殺在旁邊祭壇的台階上坐下,便一個人走向四周的壁畫。

  正殿的壁畫,與偏殿不同,講得,都是些魔神創世的傳說。

  蕭憐因著曾親眼目睹九幽創世,也並不覺得有多驚駭。

  只是,他創世之時,為何身後始終都立著另一個人?

  而且是一個描刻地極為粗糙簡單的人形,沒有樣貌,也沒有衣著服制,只能從身高判斷,該是個男子。

  蕭憐看畫的順序,是從神壇方向逆行,看的壁畫,時間順序也是反的,她一直沿著牆根向前走,直到那壁畫上,繪了一株古樹,古樹上,坐了兩個人,似是開懷暢飲,又似十分親密。

  她愣愣地看了那兩個人許久,一動不動。

  當年發生的事情,仿佛如親身經歷一般顯現。

  「雲極,你穿紅真好看。來日我若為帝,必將天上的三輪太陽都賜給你。」

  「雲極穿紅,只因那是少君眼睛的顏色。」

  蕭憐腳下一個踉蹌,掉頭奔向大殿的另一頭,那一面牆壁上,靠近門口的這一邊,講得無非整個魔域在魔神的庇佑之下一片生機盎然,再往前,便是魔神沉睡在冰川之下。

  蕭憐的腳步越來越快,再向前,那魔神痛苦地跪在地上,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而下。

  再向前,她終於看到了!

  一方刑台上,那個身形相貌都模糊不清的人,正承受著雷刀千刀萬剮之苦卻神情淡然自若。

  剮神台!

  「剮神台……!」

  蕭憐莫名地腦海中冒出這個名字。

  「雲極……!」

  我會一直看著你,永遠不離開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令你雙眼澄明,無需後顧。

  「少君……!」

  蕭憐砰地雙膝跪下,周身的炎陽火黯然熄滅。

  神殿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沒有一絲聲響。

  焰殺也沒有一絲聲響。

  接著,一陣炸裂般的光,忽然從蕭憐的周身迸射開去,所有塵封的過往,如推倒了封印的大門一般,洶湧而來。

  重新回到她體內的,除了記憶,還有力量!

  足以與方寸少君比肩而立的力量!

  那如驕陽一般的光芒如羽翼般緩緩落下,最後在蕭憐的周身,化作圓融溫熱的光。

  她站起身來,一襲紅袍,身姿窈窕修長,已然已是少女的模樣。

  「焰殺,走,我帶你出去。」

  她重拾本源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離開這個地方,去找勝楚衣算帳。

  可祭壇下的台階那邊,一片漆黑,根本就沒有焰殺的回應。

  「焰殺?」

  她快走了幾步,趕了過去。

  焰殺已經頹然倒在台階上,不知昏死過去多久了。

  蕭憐抬手抓起他的手腕,「到底誰才是蠢貨!受了這麼重的內傷,居然撐到現在!」

  她將他抱在懷中,通身的光芒再起,溫熱如流水,浸潤焰殺已漸冰冷的身子。

  焰殺的指尖動了動,睜開眼,本該看到的是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可眼前卻是明艷如驕陽的美人。

  他悵然嘆息,重新閉了眼,「我該是做夢了啊。」

  蕭憐砰地將他扔在地上,「做你的大頭夢!」

  焰殺被摔得剛好脊樑撞在台階上,揉著後背站起來,「你誰呀?那笨龍呢?」

  「我……」,蕭憐剛要說我就是那隻混蛋龍,忽然眼珠子一轉,「我是雲極,是這壁畫中的神,你口中說的那笨龍,已經被人救走了。」

  「走了……」焰殺眼中划過一抹失落,帶著恨意,「她果然是走了。」

  蕭憐一腳踏上石階,胳膊肘墊在膝頭,湊到他面前,「你恨她?」

  焰殺抬頭,「恨又如何,終歸得不到的。」

  蕭憐見他這樣講,稍稍鬆了一口氣,「其實,你也不該這樣懊喪,你得不到她,便懂了情場失意的各種痛楚,可你若回頭,就可以看見,有多少人因為得不到你,而徹夜輾轉難眠。」

  「那又如何?」焰殺反問,「求而不得之痛,本就非各人所願。」

  蕭憐跟他擠擠眼,「其實,你可以這樣,既然跟了翠花,就好好待她,翠花高興了,混蛋也就高興,混蛋高興了,你也就高興了,對吧?你看,犧牲你一個,幸福一大家子,多好!」

  她將一通狗屁邏輯講的有模有樣,焰殺微微垂首,「若是真的能如此,倒也總算完滿。」

  「就說是嘛!」

  焰殺抬頭,「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居然都想不通,多謝指點!」

  蕭憐擠了擠笑,你居然通了?我自己胡謅地我自己都不信。

  焰殺笑道:「不過,我眼下還有一莊心愿未了,你不如幫人幫到底。」

  蕭憐玩得正起勁兒,「好啊,你說!」

  焰殺定定地看著她,幾分動情,幾分深沉道:「給我抱抱。」

  蕭憐臉上的嬉皮笑臉立刻全沒了。

  他原來已經認出她了啊!

  她看著焰殺認真的眼睛,幾分不忍,卻猶豫不決。

  焰殺道:「就這一次,今日之後,便是陌路。」

  蕭憐身子向前湊了湊,不吭聲,算是默許了。

  焰殺張開雙臂,將她珍而重之攏入懷中,深深一嘆,「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美麗。」

  蕭憐老老實實給他抱著,安慰他道:「焰殺,你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可惜,終究,該是路人。

  焰殺的下頜輕輕墊在她的肩頭,張開眼,向她身後望去,妖媚一笑,「謬讚。」

  那大殿的黑暗之中,有漆黑的衣袍晃動,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勝楚衣背著雙手,陰著臉,盯著祭壇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有多好?」

  ------題外話------

  今天這一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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