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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探親自去送別了劉惠兒,劉惠兒臨走之前,忽然低聲說:「公子,你知道前頭那戶人家是誰麼?」

  容探聞言抬頭看去,就看見前面一輛馬車,後面十幾個隨從跟著,顯然是大戶人家。

  劉惠兒道:「那就是孟家的人,孟老爺和孟夫人都在馬車裡呢。」

  突然提到孟家,容探心裡就是一動。他透過車簾看到裡頭坐著的那個中年男子,果然眉目和孟元君有三四分相似,也是個器宇軒昂的男人。孟夫人似乎病了,躺在那裡,看不清她的形容。但是容探卻被馬車外頭的一個人吸引住了。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臉龐十分秀美,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根樹枝,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麼,只是他看起來似乎有些痴傻,衣衫鬆散,露著大半個胸膛,隱約可見胸膛上一塊紅色胎記。

  容探一呆,就見孟老爺從窗口探出頭來,喊道:「小塘,咱們該走了,快上車來。」

  小塘聞言便扔掉了手裡的樹枝,拍了拍身上的土,爬到車上去了。

  容探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孟家的馬車走遠。

  劉家也要跟著一道走,他們都是要往玉龍鎮去。

  容探都忘了去送劉惠兒一家,呆呆地看著孟家的馬車遠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回頭看見朱笄在哭,便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他跟范行之過去買馬,遠遠就看見有十幾匹高頭大馬拴在一處莊子外頭。

  「我家主子最愛養馬,只是眼下行屍橫行,我們家主子要走,所以這些馬都養不了了,只好賣了,也給各位出門在外的一個方便。」

  話說的好聽,但是價錢卻要的極高,尋常百姓問兩句也就都走了。如今是要逃命去,誰不想買匹馬,只是這賣馬的顯然覺得奇貨可居,不肯降價。

  幸而范行之出來的時候把范氏宅子裡的銀兩全都背出來了,買了六匹馬。

  蘇翎身子還沒好,不能一個人騎,范行之便和他共乘一騎。老師傅身體也沒好利索,李牧便和共乘一騎。陸廣野帶了李渭,容探便帶了朱笄,另外一匹馬馱了行李。,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東河而去。

  東河距離青州城四十里,故鄉近在咫尺。

  ☆、46.201705

  容探本以為這一路上艱難重重, 誰知道他們竟然十分順利地到達了東河境內。

  可就是這一路上太順利了, 順利的叫眾人心裡都犯嘀咕。

  傍晚的時候,他們到達了東河境內的牡丹鎮。

  牡丹鎮是東河的門戶, 過了牡丹鎮,便是東河城。

  陸廣野道:「當日我離開的時候,東河的行屍已經所剩無幾了,只是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景況。」

  這一路上的確沒有看到行屍,只是也沒看到什麼活人,一路都安靜得很。

  范行之道:「今日天色已晚,咱們就在這裡歇息一晚上,明日再進城吧。」

  他們翻身下馬,去了容氏在牡丹鎮的私宅, 立即就有人打開了大門。

  「你們是?」

  「這位是容二公子。」范行之道:「叫你們管事的出來。」

  但是那人卻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 問道:「你們可有憑證?」

  「憑證?」容探眉頭一皺:「我們有手令, 但是丟了。」

  「那我不能放你們進來。」

  那人說著, 竟然「砰」地一聲將大門給關上了。容探氣急, 過去猛地拍了兩下門, 那門又露出一條fèng, 還是剛才那人, 輕聲道:「我勸你們不要放肆, 若是引來了半屍, 有你們好受的。」

  「半屍?」容探倒是一愣。

  那人道:「我看你們是外地來的吧?衣衫襤褸, 還要冒充世家公子, 呸!」

  那人說完, 砰地一聲又將大門給關上了。

  他娘的。容探氣的臉色通紅,又是上前一陣猛拍,然後回頭對陸廣野說:「把這大門給我拆開。本公子頭一回進家門,竟被擋在自己家外頭!」

  正在這時候,黑暗處突然傳來一聲嘶吼,這嘶吼聲他們是極其熟悉的,是行屍!

  身後的馬匹聽見了行屍的低吼,都有些躁動不安。范行之按住容納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陸廣野早已經掏出唐刀來,走到最前面。

  遠處響起了嗒嗒的馬蹄聲,眾人都警惕了起來,朝前面看去。就看見月光底下,走出幾個騎馬的人。

  會騎馬,看來不是行屍。陸廣野吁了一口氣,上前走了兩步,誰知道前面為首的那個卻突然發出了一聲低吼,猛地抽刀便砍了過來。朱笄嚇得驚呼一聲,好在陸廣野身手敏捷,一個閃躲,反而抓住了那人的胳膊,一把從馬上拽了下來。

  范行之和李牧趁機將陸廣野拉了過來,三個人把容探他們擋在身後。

  「你們是什麼人,敢在容宅門前作亂!」

  只是那些人卻不言語,騎著馬將他們包圍住。噠噠的馬蹄聲在黑夜裡叫人心驚,容探也拔出劍來,李渭則轉身去拍門:「開門,開門!」

  來人總共有五個,全都穿著黑袍,在黑夜裡越發看不清形容。好在他們功夫不如李牧他們,幾個交鋒下來,紛紛被砍落到馬下,掙扎了一番,便沒有了氣息。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們?」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他們趕緊離開了容氏私宅,只是牡丹鎮這麼大,他們卻找不到容身之處,僅有的幾家客棧,也全都大門緊閉,街上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也是奇怪,這裡也並沒有看見行屍,為何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蘇翎趴在馬背上說:「那個看門的口中的半屍,又是什麼東西?」

  陸廣野搖頭:「我並未聽說過半屍。」

  「難道說那些行屍和以前不一樣了,變成了半屍?」

  「前面有個廟,咱們去裡頭躲一躲,打聽清楚了再說。」

  那廟很小,只有一間大。裡頭黑朧朧的,什麼都看不見。他們用火石打了火,拎著一個油燈進去,就看見正中供奉著一尊神像,而那角落裡,有什麼東西猛地動了一下,嚇得容探接連倒退了好幾步,最後靠在了李牧懷裡。

  李牧順勢摟住他,將他板到身後,七星劍便挑了過去,卻聽黑暗中有人慌道:「大俠饒命!」

  是個人。

  容探這才吁了一口氣,挑著油燈照過去,發現是個乞丐。

  那乞丐蜷縮在角落裡,伸手擋住了眼。

  「放下手。」容探道。

  那乞丐將手放下,眯著眼看向他們。容探仔細看了看他的瞳仁,這下完全鬆懈下來,道:「你別怕,我們跟你一樣,也只是想在這裡住一宿。」

  他說著便挑著油燈四處查看了一番,這一下看的更仔細。廟裡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裡頭凌亂不堪,地方不大,但也足夠他們幾個湊合一晚上了。

  他們就在廟裡安頓了下來,陸廣野打算再去容宅試試,便背著刀出去了。容探在那乞丐旁邊坐了下來,問道:「這位哥哥,你在這廟裡多久了?」

  那乞丐大概還有些怯,低聲道:「自從東河出現了行屍,這裡荒廢之後,我就在這住了。這裡有神靈保佑,那些行屍都不敢過來。」

  這廟地方偏,周圍沒有人家,大概因為此,行屍才沒到這邊來。在這乞丐看來,大概就像是神靈替他擋住了行屍一樣。容探笑了笑,又問道:「那你可聽說過半屍?」

  「半屍……」那乞丐語氣頗為畏懼:「我知道。那東西人不像人,行屍又不像行屍,嚇人的很。」

  容探好奇問:「那他們是什麼東西,不是行屍?」

  「怎麼不是行屍,長的跟行屍一個樣子,不過它們比行屍可聰明多了,也不亂咬人。我也只見過一兩次,它們白天很少出來,都是夜間殺人。」

  「殺人?」容探想起剛才他們在容宅遇到那些人,便道:「你是說,它們不咬人,只用刀劍殺人麼?」

  「也咬人,不過它們不止咬人,還會用武器。」

  這半屍,就是進階的行屍啊,顯然要比他們見過的行屍厲害多了。

  ☆、47.201705

  「不過, 這些半屍也不是見人就殺, 它們還挑人呢, 最近這幾天, 東河好多豪門大戶的被殺了, 倒是沒聽說咱們小老百姓有被殺的。」

  「那這些半屍是怎麼產生的, 你知道麼?」

  「我一個乞丐, 哪裡知道這些。」

  容探又問:「那你現在還討的到東西麼, 我看這街上都沒什麼人。」

  「要像往常那樣討飯,那肯定是討不到了。不過好在容三爺心善,在菜市場那邊施粥呢, 我們都按時按點去那裡領吃的。」

  容探倒是不知道這容三爺是誰,只是聽名字, 應該是他們容家的人。

  「容三爺?」老師傅聽他說了,沉吟了一會,道:「他是你三叔。」

  「我三叔?」容探道:「我聽那位乞丐大哥說, 如今這個容三爺正在菜市場口施粥呢。咱們明日可以去尋他。既然是我三叔,自然會幫咱們。」

  「他不認得你們, 我去。」老師傅道。

  容探點點頭:「我這個三叔, 不好說話麼,師傅你怎麼這個神色?」

  老師傅嘆了一口氣, 道:「你有所不知,你這個三叔, 名叫容明, 和你爹素來有些不和。他這人頗有些不合群, 性子也孤傲。不過當年我和他關係還算不錯,他大概是會認我的。」

  只是聽老師傅的語氣,這事似乎有點懸。

  陸廣野還沒回來,容探便走出了廟門,在前面的台階上坐下。李牧扭頭看他,道:「進去吧,外頭有露水,涼。」

  「我沒事,不怕冷。」他說著便朝李牧靠了靠,靠在他身邊。

  李牧便笑了,道:「這兩日你倒老實。」

  容探心想,他是被白青雨的事給刺激到了,也被蘇翎命懸一線的事給刺激到了。

  但他沒說話,只衝著李牧笑了笑。

  「這就是東河了。」李牧道。

  是啊,雖然一路艱險,他們還是回到了故鄉,一路上死傷無數,好在親近的人都還在。

  「以前在都城的時候,總幻想著東河的模樣,如今看,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

  「咱們還沒到東河城呢,等進了城,咱們去看看那十里桃花,是不是和畫上的一樣美。」

  容探聽他如此說,便笑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是蘇翎。

  容探便坐直了身體,衝著蘇翎笑了笑:「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麼出來了,不好好躺著。」

  「那廟裡憋悶,我出來透透氣,你們倆說什麼悄悄話呢?」

  「我跟他能說什麼悄悄話,只是我們感慨呢,我們終於回到東河了。」

  「是啊,」蘇翎在他身邊坐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原來東河的風是這樣的,東河的月亮是這樣的。」

  容探聞言笑出聲來:「難道你也要學老師傅他們文縐縐的吟出一首詩來?」

  「只是沒想到我還能活著回到東河,」蘇翎說:「回到故土,死也無憾了,我在青州城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要成為客死他鄉的孤魂野鬼呢。」

  「你去都城的時候比我們都晚,你離開這的時候,依然都記事了吧。這東河和你走的時候是不是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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