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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俯身去抓小燕的肩頭,要先把他丟到院子裡去,陡然間一股洶湧的力道當面湧來,把我直推出去,凌空翻了兩個跟頭,才把那股恐怖的力量卸掉。

  “風先生,真的要再見了,其實我們應該感謝小燕,費盡心力修復了這架飛船,並且將導航系統也調整到了零誤差的地步。現在,我們將一起飛向太空,或許很久之後,你會在‘火星人臉’的旁邊看到我們在向你招手——”

  信子向我揮動手臂,同時在她的後背上,又揚起四條一模一樣的手臂,以同樣的姿勢向我揮舞著。隨即,潛艇的門無聲地關閉,然後重新滑向水底。

  剎那間,我的思想幾乎停止了運轉:“信子?信子才是隱藏最深的火星人?”

  通靈之井裡的寒氣一停不停地泛上來,水質依舊清澈,但那些不斷翻滾上來的白色水泡,卻仿佛帶著某種邪惡之極的力量,讓我一陣陣頭暈目眩。原來,自始至終我們的偵測對象就弄錯了,每個人都忽略了信子的存在。

  失去潛艇的情況下,誰也無法再次進入“海底神墓”,也就不可能想辦法阻止小燕和信子的行動。

  我遙望著亡靈之塔,陽光下,那座白塔煥發著耀眼的七彩光圈,看上去輝煌之極。可惜,在幾個小時之後,它將隨著火星人飛船的騰飛而化為烏有。我失神地穿過月洞門,走向亡靈之塔,只想再次緬懷自己和關寶鈴一起度過的那段時光。

  在“海底神墓”的探索過程中,我最終還是嘗到了失敗的滋味,這令我內心充滿了難言的自責。

  “風哥哥,風哥哥——”蘇倫的聲音喚醒了我,她就站在亡靈之塔旁邊,用力地向我揮手。

  蕭可冷也在,她們身邊則是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僧和一個又矮又瘦的孩子。

  偌大的廣場只有這麼四個人,更顯得空曠孤寂,如果不是陽光普照的白天,亡靈之塔就真的要變成名至實歸的墓碑式建築了。我提起精神,大步走過去,用淡淡的苦笑掩飾著自己的頹唐心情。

  “風先生,我們有兩位客人來了,你看是誰?”蕭可冷的情緒很好,指向那老僧。

  老僧回過身子,卻是滿臉皺紋的楓割寺兩大上師之一龜鑑川。另一個,不必說就是曾被張百森抱來楓割寺的閒雲大師。分開一個多月,兩個人明顯地衰老了很多,連閒雲大師稚嫩的臉上都添加了相當密集的魚尾紋和抬頭紋。

  “風。”閒雲大師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然後繼續轉身凝視著寶塔。

  龜鑑川卻是緩緩合掌躬身,向我行了個佛門問訊禮,態度謙和得近乎頹喪。他臉上本來皺紋就多,現在脖子上又加了幾十道深刻而狹長的皺紋,看起來非常怪異,用“風燭殘年”四個字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兩位高僧離開楓割寺後,曾留話說要遠赴雪域,沒想到這麼塊就返回了。

  “風,長話短說,我和閒雲大師在雪域的極頂,以純淨無比的靈魂和大無畏、大無怖精神將十九顆舍利子煉化到另外十九名僧人的身上,組成‘無上降魔杵’,用來困住被鎮壓在亡靈之塔下的惡魔。塔在魔消,塔亡魔出,所以,這一仗是佛與魔的最後一次交鋒。現在,十公里之內已然沒有其他活人,我們可以放手一搏。如果我們都死了,請轉告皇室,楓割寺眾僧已經為了鎮魔任務而全部捐軀赴死,絕沒有苟且偷生之輩。”

  龜鑑川的確很老了,藏邊雪域的生活令他憔悴如一根枯柴,唯一支撐著他精力仍存的,只是一股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精神。

  寶塔的每一層里都有披著灰袍的僧人閃過,寶塔的飛檐上也懸掛起了寶幡、靈旗、銀缽、袈裟、佛珠、六字真言杵等等十九件佛教法器。

  “火星人的靈魂力量勝於身體,在我看來,只要困住他們的靈魂,扭轉彼等意志,也就徹底摧毀了其魔力。無論如何,我們都該試一試,就像當初楊天孤身一人追擊幻像魔於埃及大漠,然後把對方死死困住一樣。地球本該經歷的‘一九九九恐怖大王降臨’劫難,已經被楊天一個人化解,這一次‘大七數’之劫,也許就要靠我們每個人——”

  閒雲大師雖然只擁有兒童的身體,但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隱藏著極其高深的哲理。

  “謝謝大師點化。”我合掌施禮。

  “風,你是具備佛緣睿智的人,《諸世紀》上那些醍醐灌頂般的預言,總有一天都會被你破解。好好努力吧,將來一定是屬於你的。”閒雲大師不再開口,退守到亡靈之塔正西三十步外,盤膝打坐,閉目養神。

  龜鑑川則是走向塔的正南三十步位置,同樣打坐休憩。

  從塔門裡緩緩走出十九位灰袍僧人,每人脖子上都掛著一條人頭骷髏串成的詭異骨鏈,離開寶塔十步,圍成一圈,面向寶塔跌坐下來。

  蕭可冷已經離開,蘇倫拉著我退到長廊暗處,一言不發。

  我知道自己也許應該解釋什麼,但海底神墓里經歷過的事太多了,一時間根本來不及細說,只是向她伸出手:“給我電話。”

  蘇倫沉默地取出電話,放在我掌心裡。

  我馬上撥了鐵娜的號碼,等她拿起話筒,立刻開口:“鐵娜將軍,我需要挖掘的目標在大金字塔正南三百米位置,深度三千兩百米,請無論如何,馬上安排人手開始工作。”

  這是我從小燕那裡得到的最大收穫,當然要在第一時間開始行動,畢竟我親眼看見過大哥,他的的確確就在沙漠下面。

  蘇倫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麼?三千兩百米?”

  幾乎在同時,鐵娜那邊也傳來驚呼:“啊?三千兩百米?風,你真是……你真是太異想天開了,那種深度不可能完成,根本就是在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正因為任務的艱巨性,才不得不請求鐵娜的幫助。其實這個數字要是從別人嘴裡報出來的話,我也會感到難以置信,但事實恰恰如此,大哥和幻像魔僵持著的水晶體,就埋在那裡。

  鐵娜也知道自己的拒絕太直接了一些,馬上改口:“風,假如那位置是正確無誤的,我會不遺餘力地命令工程人員開工。不過,工程結果我就不敢保證了,沙漠裡的地基非常鬆散,不可能無限度地下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總不能把這麼大件事全都丟給我一個人吧?”

  我凝視著蘇倫的側影苦笑:“很快就回去,很快。”

  歸程永遠都是個未知數,看到龜鑑川、閒雲大師誓與幻像魔同歸於盡的決心,我能料到這一戰的慘烈。

  收線之後,蘇倫忽然長嘆:“風哥哥,昨晚你不該一個人跟他們走,至少要等我和小蕭趕來。咱們剛剛訂下的誓約,你怎麼轉眼就忘了?”

  我無言以對,因為自己是甘心赴險,假如能保證蘇倫安全的話,我可以做任何事。

  她指向藏經閣方向:“小蕭就在那裡,帶著一支重型狙擊步槍和特製的瞬間麻醉彈,希望能用得上。你經歷過的事,其實我們都聽到了,燕遜帶來的最新美式竊聽器就裝在你的腰帶銅扣上。距離黃昏還有四個小時,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無比疲憊地搖頭:“不必了,完成了這件事再徹底休息吧。”

  假如楓割寺地區發生巨大爆炸的話,誰都不用休息了,大家都會在這一戰里送命。潛意識裡,我甚至希望小燕和他的飛船順利升空,暫時避開一次巨大的衝突。

  黃昏很快就到了,整個木碗舟山、整座楓割寺都沉浸在沉沉的暮色里。

  蘇倫不停地看著腕錶,但小燕說過的炸開亡靈之塔升天並沒有到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著蘇倫走向月亮門:“通靈之井是能夠直達海底神墓的,咱們先過去看看那邊有沒有變化。”

  也許是一種純粹的知覺,我總是認為如果海底神墓發生什麼重大的變故,通靈之井這邊肯定是有異常顯示的。

  小院依舊冷寂孤淒,當我和蘇倫站在井邊時,水面上除了不斷泛起水泡之外,並沒有其它異樣。

  “風哥哥,在此之前,我來過楓割寺很多次,真的沒想到裡面竟然藏著一艘精緻的潛艇。由此可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誰也不要說自己什麼都見過、什麼都經歷過了。人類世界,永遠充滿著未知的知識。”

  蘇倫用微笑驅散了沉悶的空氣,牆外枯樹上,晚歸的棲鴉唧唧呱呱地亂叫著,平添了一份滄桑。

  “小燕控制了一切,而信子又控制了小燕,之前曾經覬覦過‘日神之怒’的神槍會、大人物、鼠疫、北韓特警、南韓神偷,都已經成了歷史。蘇倫,別太感傷了,我們會有機會,雖然勝算不是很大——”我還以微笑。

  蘇倫不免深深地感慨:“小燕是個聰明絕頂的孩子,只可惜沒能得到細緻入微的關心,才會在黑客世界裡越陷越深,不能自拔。這一次,如果能把他拉回來,我和小蕭會輪流看管他,讓他走回正道,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第351章逾距之刀,誅魔一戰

  我承認蘇倫的說法,目前各國政府對於網絡黑客們的招安正處於一種瘋狂的高潮,儲備這方面的人才,將會對冷戰時期的電子戰大有裨益。

  “蘇倫,幾小時後,他就會——”我不願意用真實情況來刺激蘇倫,但現實是殘酷的,火星人的飛船升空已經必成事實。

  楓割寺里的僧人跑得跑,死得死,現在整個寺院都空了。想想自己剛到北海道時,這裡還是各方勢力關注的焦點,更是日本旅遊的一大亮點。現在,只有古剎荒原,老樹昏鴉,再有就是穿堂過戶的冷風,吹著牆頭飛檐上的根根衰糙。

  昔日繁華不再,就像為了“海底神墓”事件而死的很多人,都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

  我凝視著清澈的井水,驀的發現從極深處湧上來一股褐色的水柱,來勢極其兇猛。

  蘇倫也發現了這一異相:“風哥哥,井底那是什麼?啊——是沙子,海沙!”她說的沒錯,水底翻湧上來的是一團褐色的深海沙子,隨著咕嚕咕嚕的巨大水泡,一起到達水面。接著,是第二團、第三團,通靈之井裡的水被攪動成了深褐色,看上去詭異之極。

  我伸手撈起一把沙子,不必湊近鼻端,已然聞見強烈的海腥氣,可見沙子是從海底翻滾上來的。只有海底出現了駭人的巨大變化,才可能以強勁的氣流把沙子噴上來。

  “蘇倫,異變發生了——”我扔下沙子,轉頭望著亡靈之塔的尖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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