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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才發現塑像旁邊靠著一個水藍色長髮的黑眸男子。那人十六七歲的相貌,蹙眉憂鬱狀,身上散發清冷的氣質,隱隱光澤。是神仙吧,我在心裡判斷。
我走進他,然後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挑挑眉頭,揀了粒小石子就向我砸來。我沒有意料到,躲避不及,疼得叫喚了一聲。
他咧嘴笑開,神魔混雜,天真狡黠。
這是我與那人的相遇,當時我一歲。
之後,我回了家。與白玄還是如往常般相處,不過早已學會收斂自己的脾性,也不再有幾日不回的狀況。
雖然知道白玄善待我,是因為我的前身是他的情人,可是我早已喪失所有記憶,不復當初,所以我決定以後化形便化成男身。白玄聽了我的宣告,也只是把我抱在胸前,理順了我的毛髮,淺淺一笑。
之後,我常去禁地,與那人成了朋友,至少在我以為是朋友。我喜歡臥在他肩頭睡覺,有幾束陽光從層疊的葉子間穿過,暈出光暈,恬靜美好。醒來,那人一般還在發呆,我會踩過他的頭,跳落在地。
那人有時候熟視無睹,徹底無視我,連瞳仁也不轉動;有時候他會挑了眉睨我,作威脅狀。當然,我最開心的是,有時候,他會跳起來追我,然後喊,我要拔光你的毛。
我喜歡他的聲音,清脆如珠玉。
有一天,他抱著我,拎了我的尾巴在手中晃蕩,然後問我,愛情是什麼。我睜大眼睛看他。他接著說,我喜歡一個人,我也知道這份感情只是幻覺,而且只是別人的幻覺,可我擁有了,反而不覺得寂寞了。因為不寂寞了,所以又不甘心單單面對著他的塑像了。我想要幸福呢。
那時我掙扎出那人的懷抱,繞著他轉圈,竭力想去理解。愛情嗎?它給我的印象不是很好呢。白玄因為愛著我的前身,所以不得自由,從而我也不再能隨心所欲。束縛人的東西,我不喜歡。我堅定的搖頭。
彼時的我,心靈足夠驕傲與堅強,尚不知人間疾苦,喜愛自在,憎惡束縛,還不知道兩個人相互扶持的安心與溫馨。
那人站起來,走到塑像面前,眼中悲傷決絕。他摸摸左耳有曼陀羅花紋的古老銀色耳環,說,對不起,我想要幸福,所以,對不起。
那人用各種眼神凝望過的塑像依舊如春風和煦溫暖,靜靜的高貴的扯著唇角。
一陣風吹來,那人的長髮與白衣一同揚起,日正當中,光輝照得我眼花。我大喊:“你一定要回來……”他這般吃驚,使我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近半年,忍著沒有說話,等的豈不正是這一刻。
就是現在想起,我也能漾出笑來,那人當時的表情,真真可愛。
那人第一次離開,我兩歲。
我在禁地洋洋得意,可回到了家,就心情低落了。
我跑到白玄的房中,白玄正作畫。我不管不顧的跳上他的畫,沾了滿腳丫子的墨汁,撲進他的懷裡。他順勢接住我,問,怎麼啦。
我沒有回答,逕自睡了。
以後的日子,我總是嗜睡。
白玄說,那是好事,表示我靈力恢復得快。
我的確在不斷努力吸收靈氣,想儘快恢復靈力,能夠化形。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的願望那麼急切,可總不由自主的吸收靈力。
偶爾我還是去禁地,那人不在,連塑像都寂寞了。我就在塑像旁學一些法術,有些成功有些失敗。
到三歲的時候,我的靈力已經足夠化形。
白玄把我帶到鏡潭,我又猶豫了,不知道該化為男身還是女身。我說,以後再化形吧。
他很奇怪,但也縱容我。
日子慢慢的淌過,我依舊以狐身睡在白玄的身邊。
他開始懷疑,我一直保持狐身,是因為不想面對他的感情。他隱晦的提起,一切隨我的心意,不要心有掛礙。我都沒有回答。
我不知道如何解釋我的心情,我只是不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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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常常去禁地,終於,那天見到了那人。
他還是清冷的氣質,卻靈力全無,全身沒有了淡淡的光暈。不再是蹙眉憂鬱的表情,見了我,能禮貌的點頭彎嘴角,卻全無生氣。
我生氣極了,抓他咬他。
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抵擋,然後握了我爪子,把我塞進懷裡。他說,別鬧了,我很難受。依舊是清脆如珠玉的聲音,卻不再有生動的感情。
我抬頭看他,然後說,我叫白起。
他說,哦。
他沒有報上自己的名字,因著賭氣,我也沒有再問,所以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麼。
這是我與他第二次相遇,我六歲。
離開禁地後,我便獨自去了鏡潭化形,選了女身。
然後回家,白玄開門,見了我,笑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第一次觀察白玄對別人的笑。也是淺淺暖暖的,可是總覺得疏遠。對了,是眼神不同,不是從心底溢出的溫暖。我滿意而開心的笑,用旖旎繾綣的語氣說,我要回家啊。
他疑惑的微微歪頭,然後驚喜抓住我的手:“起兒?”
我點點頭,一如既往的鑽進他懷中。
他說,起兒,你選擇女身是不是代表接受了我。
我“嗯”,回答得乾脆利落,然後感到有水滴落在我的耳畔,瞬時我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春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