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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石台中間刻著紋樣複雜的凹槽,離的遠些看去,像是一個六瓣的花朵,因為年代過久已經看不清完整的圖案,圓環套著圓環,沒有半點稜角。
「是祈雨所用的符?」白澤想想:「圓形通常象徵生生不息循環不止,和祈雨的目的相符。」
莫無沒說話,兩步走過去,繞著那花朵紋路轉了兩圈。
白澤:「這東西有問題?」
「眼熟。」莫無輕輕蹙眉。他記性向來極好,他帶著記憶輪迴,連三百年前的事情都記得清楚,腦子飛速了轉了片刻,記憶浮浮沉沉,卻怎麼也想不起曾在何處見過這個紋路。
莫無想的有點頭疼。他看了片刻,一腳踏進其中一片花瓣中,猶豫一下,按著某個特定的、看起來毫無章法的順序朝其餘幾個花瓣各邁幾步。只見他步法奇特,手臂為了保持平衡而隨之擺動,那動作帶著力量感,看起來宛如肆意瀟灑的舞著長劍。
莫無本就生的身高腿長,若不是他每日懶洋洋的活成個提籠遛鳥的大爺,好好收拾一下定是個英氣勃勃的少年郎。此時他一步一步走著,速度時快時慢,身形忽高忽低,一打眼望過去,行走如龍,換式似鷹,一身吊里郎當的混不吝散了個乾淨,竟帶著不可忽視的浩然雄渾之氣。
石台之外的仙君神色一動,唇上血色霎時間褪去三分。
「周公子怎麼了?」旁邊虛風看著雕像一般僵住的仙君,小心翼翼道:「周公子?」
仙君扭過僵硬的脖頸,聲音略有些啞,失神的「嗯」了一聲。
「你幹嘛呢?」白澤立在莫無肩頭,被他這一番動作轉的頭昏腦漲,「跳大神也挑個時候!」
莫無沒應,眼睛定定的望著那花朵紋路的正中心。忽然之間,山風咆哮,地動山搖,整座天珩山劇烈搖晃起來,石頭滾落,樹木搖擺,枝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響,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要從地下破山而出。
「莫無!」白澤尖叫一聲:「你他娘的幹什麼了?!」
·
山口處二里。
「地動!是地動!」
「整座山都在晃!快走快走!」
「不行!虛風師叔他們還在山裡!」
...
「都穩住!」虛雲道長喝了一聲,轉過頭手搭涼棚朝著山的深處望了過去,片刻後微微皺眉,低聲自言自語:「看不到怨氣,難道真是單純的地動?偏偏是這個時候?」
「住持!」一個道士急匆匆過來,「此地危險,不能在這等了!」
「那虛雲師叔和清竹師兄他們呢?」又有道士跑過來,急道:「可要去尋?」
虛雲掃視一圈,此處地勢較低,若當真是地動,石頭滾下來一個也活不了。虛雲一揮袍袖,轉過身急道:「此時管不了那麼多了,退到山...」
虛雲一頓,朝著周邊又掃一眼,「嗯?」
眾位道士也是一臉驚訝,「不晃了?」
「好像是,不、不動了。」
「這麼快?」
「地動時間不會這麼短,會不會是虛風師叔他們在山裡遇到什麼東西了?」
虛雲眉頭緊緊皺著,有心進山去探個究竟,又擔心拖那幾位的後腿,一時焦急不已,焦躁道:「先等等,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再不出來,我們便進山去尋!」
·
「這是...?」
天珩山深處,清竹一個縱身跳上石台,看著石台正中那方方正正的黑洞有些傻眼。
剛剛隨著地動山搖,這石台正中的花蕊部分緩緩下沉,邊緣方方正正,刀切斧鑿一般,沉下去的部分就此消失在地下,只留了一個黑黝黝的圓形大洞。
清竹到底是個情緒來去都快的少年,此時好奇心占了上風,連保護面子的事都給忘到了一邊,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莫無,「...這是你搞出來的?」
「好像…是?」莫無看著那洞,答的不太走心。
虛風以為清竹又要和莫無對上,就在他要上前的時候,就見清竹一臉讚嘆的豎了豎大拇指,「…牛!」
虛風一頓,扭頭研究那黑洞去了。
「剛剛那套拳法,」白色身影一閃,莫無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緊緊的掐住,一轉頭就對上仙君那雙直直的看著自己的眼睛。仙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聲音從喉嚨里艱難的擠出來:「……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此時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動,神色沒有半分悲喜,甚至從別人的角度看過來,他的神色甚至說得上十分平靜溫和,兩個站在一起不過是兄弟倆個在親切的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莫無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力度——若不是仙君正在極力控制,他的腕骨現在已經碎成了渣。
而仙君甚至還在抖。
莫無看著仙君那個表面平靜的樣子,心裡突然有那麼一絲後悔。他強忍著手腕上鑽心的疼,嘴角彎了彎,「怎麼還生氣了?」
仙君盯著他不說話。
「那套動作很特別?」手腕上疼的實在厲害,莫無另一隻手往仙君手腕上搭了一下,輕聲道:「你這人怎麼該嚴肅的時候不嚴肅,對這等小事反而這麼上心?」
仙君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手上一松,向後退了半步,眉頭微皺,頷首道:「……冒犯了。」
莫無揉著手腕,看著仙君,覺得這仙實在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