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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廂夫妻二人各失魂落魄,那廂順帝夜半難眠,長嘆短吁。蓋其看盡了宮中出眾女子,枕邊無人,未免覺著寂寞。又聽了些坊間艷曲,竟欲尋些清俊男子,好嘗極樂。怎料剛動淫念,便見一少年走過花間,唇紅齒白,別有一種風流韻致。順帝為之傾心,急步上前,卻不知人往何處去了。

  “這般清俊人才,世間少有!”遂命人遍尋宮中,仍不見,又思及其未作侍衛打扮,愈疑,暗忖道:“莫非……是天人見憐,特來解朕相思之苦?”自此放下後宮諸佳麗,召來神巫僧道,一心要得那少年,直鬧得宮內宮外不能安生。

  逾數月,駙馬偶然歸家,竟撞見那少年被拖入公主閨房,泣啼不止。然不能阻,駙馬心若刀割,又想著公主恣意胡為,逼迫良家子作面首,心中含怒,拂袖而去。卻道公主斜倚牙床,忽聞人呼喊,往窗外看去,則昔時所見少年在園中池邊,淚眼盈盈,只不敢上前。月儀且喜且驚,忙上前問,則曰:“本是要進獻公主,遭駙馬嫉恨,被強要了身子。今趁其疏忽,私入宅中,欲見公主一面,雖死不悔。”

  聞言,月儀大怒,又憐少年淚痕未乾,煞是可憐,遂命人將其送去私宅,待日後寵幸。少年感激涕零,拜謝而去。自此,夫妻為著個少年,竟似仇人,各存了壞心。

  而順帝折騰了一番,聽得一巫進言,偷往月儀私宅中,果真得了烏衣少年。少年又是換過說辭,自言乃陵縣良家子,被公主強迫入府,終日淫樂。順帝見之生憐,竟不顧往日兄妹情誼,將少年領入宮中。只少年體弱,不能承歡,遂養於長樂宮,俟身子康健,方一嘗美人滋味。

  則月儀公主聞得此事,卻晚矣,自是捶胸頓足,也恨了皇兄奪人所愛。駙馬亦知,愈憐少年幾經折磨,更恨己身無能,心中對皇家少了忠誠,多了怨恨,竟有些忤逆想法,要奪回傾慕之人。

  嗚呼!因一少年,兄妹反目,夫妻失和,著實滑稽。

  是年十月,忽降大雪,順帝歡飲一場,念及宮中少年,便要寵幸。至長樂宮,卻聞浪語淫詞,嬌喘連連。以為少年與宮人亂,順帝大怒,破扉而入,則珠帳低垂,當中二少年若雙生子一般,正摟抱交吻,裸身相戲,甚是荒唐。見順帝來,二少年竟不懼,眉眼帶笑,謂之曰:“亡國恨,亡國悲,亡國之君泉下鬼。”言未畢,四足相纏,化作烏黑蛇尾,攪作一團。

  順帝受驚,忙喚救駕,則左右不應。未幾,有吵嚷呼叫聲隱隱傳來,駙馬領兵謀反,撞入宮中,手中尚提著公主頭顱。二少年愈喜,當著諸叛軍及順帝面前,交歡起來。駙馬揪住順帝,一劍刺透胸腹,欲上前來,則不能近半分。隻眼睜睜看了二少年顯出原形,若雲霧散去,杳杳無蹤。

  蓋當日裂蛇,首尾兩端,各化為美貌少年。昔時迷惑三人者,非一人,乃雙生子,報身裂之仇,以妖法亡國。

  自此,順帝與月儀身死,諸王起兵,將駙馬斬殺,亦爭鬥起來,不得安寧。

  第54章 (五十四)紅蝙蝠

  瀾山以西,玉海之北,即合胡,有番人三萬。其年盛夏,派使臣來朝,進獻異寶奇珍,如海珠、貓兒眼、夜明石等,又有美人十餘,皆金髮碧眼,膚白如雪。

  卻道諸多奇珍中,有碧映蓮枝水晶花瓶一件,光彩奪目,乃合胡國王久慕中原風土,許重金請工匠製成。帝素寵西宮華妃,知其常折花數支,便將此瓶賜下,好供花窗前。華妃果真欣然,當即命人采園中新蓮,又作採蓮曲,與帝歡飲。

  是夜,帝酩酊大醉,擁華妃入帳中歇息,共赴雲雨巫山。這廂二人歡好,那頭水晶瓶忽地一顫,自瓶中飛出個赤紅影,竟是只紅蝙蝠,盤旋幾圈,往窗外去了。紅蝙蝠不識路途,又因久眠初醒,腹中飢餓非常,再難隱去身形。所幸生得小,雙翅一張,倒也躲過宮人耳目,至一宮尋得妃子愛寵,飽餐一頓。至於翌日,宮人發覺那雪白貓兒不願吃食,還當作受寵太過積了食,怎知是妖物作祟。

  暫且不提貓兒狗兒,又說紅蝙蝠吸了血,方覺飽足,嗅得宮中處處薰香,甚是厭煩。正逢一行車馬過,其隱沒行蹤,悄悄躲入車內,隨貴人出宮去了。不覺月余,紅蝙蝠悠悠醒轉,環顧四下,卻不知身在何處。不得已,展翅飛出,要去尋鮮食飽腹。

  時秋末冬初,紅蝙蝠出了府,便是山郊,滿眼暮色朦朧,衰草連綿。蓋那日附車而行,一路顛簸,至貴人別莊。因天寒露重,山中野物多藏於洞窟、林叢,紅蝙蝠又不喜俗物,良久方尋來一梅鹿。正欲下口,忽聞腳步聲近,已落入掌中,苦掙仍不得脫。

  “怪哉!從未見有妖物如此。”

  紅蝙蝠自合胡國來,不識中原官話,更不敢動。只偷瞧去,但見其姿容端麗,貌如好女,眉眼間卻另有陰冷,令人膽寒。妖物之中,自有些秘法,能察彼此深淺。然紅蝙蝠望了又望,看不穿底細,反覺心下一凜,難免乖順不少。

  亦是機緣湊巧,來者乃山中一白狐,曰朔,修行數百年,趁秋涼化作人形,與一眾書生賞菊談笑,半醉而歸。途中察紅蝙蝠氣息,大以為奇,遂捕之。

  初至中原,便遇大妖,紅蝙蝠斂翅屏息,唯恐其發怒,將己吞入腹中。不多時,至白狐所居宅第,仍瑟瑟發抖,垂首默然。

  朔見了掌中物,頗覺有趣,便露利爪,當作玩物來回撥弄。紅蝙蝠翅足僵直,又覺肚腹遭指尖划過,懼意更盛。未幾,自白狐掌心跌下,現出人形。朔亦大驚,視之,乃一纖弱少年,約十五六,生得一副番人面貌,長發垂腰,遍體皎白如月。只雙眸赤紅,似血欲滴,又像琉璃通透,惹人愛憐。

  則少年赤身坐地,欲啟齒求饒,又思及彼此話語不通,泫然欲泣。朔見獵心喜,將人扶起,柔聲勸慰。少年躊躇半餉,方嗚咽出聲。果真為番人腔調,倒也動聽。然飢餓難忍,又受驚嚇,顧不得顏面,一時淚落如雨。朔略知其意,便起,抱少年出園中,召來梅鹿數頭,任其取食。

  既飽足,少年心下稍安,方覺己身光裸,未著一縷。頃刻面染紅霞,不敢抬頭。朔也曾見過各色美人,從未生情,亦不近身。今擁少年在懷,意稍動,不禁失笑道:“汝……果真有趣。今後,便名暉,與吾作伴。”遂命仆將昔時所喜紅衣裁剪,正合少年身形,襯得若天人下界,艷麗非常。

  自此,暉居此處,因天性聰穎,尚未及冬末,已識得中原話語,更能詩書。自言乃合胡人,不知因何成妖,嗜食鹿兔牲畜之血,往往夜間行走,不喜日光。朔憐其流落異鄉,亦教此間風俗及換貌之法,裝作中原人士,出外遊玩。

  只一事不好:朔為大妖,又未失元陽,故精血堪比靈參仙草,乃大補之物。暉漸長成,與之朝夕相對,難免蠢蠢欲動。然品性純良,平日尚不傷人,今受恩於其,豈敢恣意妄為?遂強忍饑渴,稍有疏離。這般苦心,朔卻半點不知,還道自家露了情思,沉吟半餉,終不能棄。暗忖道:“當以蜜意柔情,動其心,改其志。何怕枕邊淒冷,無人同眠?”遂問暖噓寒,倍甚殷勤,遠勝先前。暉愈覺難堪,愁腸百結,不敢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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