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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郵局門前下了車,兜里正好有張磁卡,我要給黃三皮打個電話。他剛好在家,正審什麼稿子呢,我的電話聽上去讓他有點手足無措。哥們,你這幾天乍沒動靜了呢?急得我直起痱子。

  我捂住聽筒,一本正經地說:我快他媽累吐血了!為了這麼個破玩意。

  黃三皮的態度令人疑惑,別是他那邊掉鏈子了吧?果然,沒說兩句他就露餡了:哥們,這邊的事有點麻煩。跟你簽約的阿廣讓他媽公司給炒了。你明白不?那個計劃可能要泡湯。他的聲音有點低三下四。

  別呀,我這邊都要了老命了,別他媽拿我開玩呀!我虎著臉沖聽筒喊,好象我的手裡正攥著一部已經完稿的原創長篇。書不是跟你簽的嗎?我明知故問的同時,心裡不免為沒有如期完稿而自鳴得意,這下好了,把秉捏在我手心裡了,嘿嘿,要是他撕毀了合同,我起碼能勒索他20萬。

  書是我跟你簽的沒錯。黃三皮吱吱唔唔地說:但發行編印全是阿廣,他不弄書號找出版社,打死我我也沒輒呀。黃三皮讓我放下電話,他討好似地回播了電話號碼,向我作了詳細解釋。看來是新聞出版這塊出了麻煩,這批書全給壓下來了。阿廣這小子跟公司還有點私人糾紛,不僅被開除了,還被告上了法院。我被夾在縫中,一時半會錢是拿不到了,稿子是不用交了,公司墊付給我們的預付金就算補償了。末了,黃三皮還舔著臉問我:要不我幫你再聯繫家出版社,有女不愁嫁嘛,你到底寫多少了?

  我沒把實情告訴黃三皮,這小子的嘴是個漏勺,我暗示他,我手裡這個東西肯定是一部驚世駭俗的大作,最後我反過來敲了黃三皮一句:我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行我就得請律師了,你說呢?

  嘿嘿。黃三皮隔著聽筒向我冷笑:你這等於把我們全害了知道不?你是不是缺錢呀?要是你不嫌,我這邊還有一本文化隨筆,你能弄不?千字30元,我額外再給你添點。

  什麼文化不文化隨筆不隨筆的?反正是文字垃圾,啥我都敢捅鼓。這麼一想,我對黃三皮的好心也就半推半就了。

  我在郵局外面轉了一圈,又折回來,繼續打電話,這回是打給

  蔣碧雲的,她是我前妻。

  哦?是你呀?蔣碧雲的情緒有些奇怪,我突然不知道想說什麼

  了。你最近怎麼樣?我問她。

  你回天馬了?蔣碧雲反過來問我:沒在北京找點事干?

  找了,接了個活兒,寫本小說。我的聲音有些怯懦,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寫了一半,有點進行不下去了。對了,孩子怎麼樣?我終於把話題轉到正文上。

  哼,你還知道問。蔣碧雲停了一會,好象她周圍有人在走動,又似乎在抽泣。她的聲音非常冰冷:童童又住院了,恐怕,他再也無法恢復了。

  我的手一抖,身邊剛蹭過去一個人,那人一邊打手機一邊沒好臉地白了我一眼,是個披著長發的女孩,模樣有點像白虹呢。我連忙抓住聽筒:怎麼搞的?不是已經癒合了嗎?他的精神狀態怎麼樣?他現在在哪裡?

  蔣碧雲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斥責和譏諷:都是因為你,你應該像個男人。你趕快準備錢吧,少說十萬元,就這樣吧。電話響起了嗡嗡聲,蔣碧雲把電話掛斷了。

  我在大街上瞎轉悠,一邊梳理著紛亂的思緒。是呀,在我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我要好好地想一想,我要好好地清理一下自己的大腦。關於我的兒子,我的前妻,我的破碎的家庭。我還要想一想,就在昨天,那個自殺的女孩。

  第十一章:游遊蕩盪

  我的腦袋有點亂,讓我想想,我最後一次跟我兒子李童聊天是在什麼時候?應該是秋天,滿街到處是枯黃飄飛的落葉,那還是去年呢。

  去年的秋天,所有的禍事亂事麻煩事紛至沓來。蔣碧雲跟我的矛盾越來越深,幾乎是天天爭吵,到了分床而居的地步。離婚的決定早就下了,只不過在考慮如何把事情辦得體面些?還有李童最後的歸屬問題?11月上旬,我去大連採訪,時間是一周,就在那一周里,我的兒子李童就出了意外。

  讓我想想,那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我兒子李童因為打聲訊熱線,偷著從鄰居朱昆家接了電話分線,朱昆舉家外出,回來時忽然發覺,住宅電話給停機了。預交的1000元被扣光不算,還欠了電話局2500多元,朱昆立刻就傻了。一查通話記錄,幾乎全是打給聲訊台的,順藤摸瓜找到我家,打聲訊電話的有兩個人:我兒子李童和我。

  讓我再想想,去年夏天,純粹閒著無聊,我從晚報上看到熱線號碼,順手就打了有緣人聲訊電話,憑著我純正的男聲和天馬行空般的胡侃,竟然把聲訊小姐的春心撩撥得蠢蠢欲動,我居然就打上了癮。那會,我跟蔣碧雲十幾年的婚姻出現了盲點,一個心緒無聊的中年男人,浪費點收入,逗逗小女孩也是情有可原,每月一千多元的話費我還承擔得起,我又沒公開到桑拿房找按摩小姐。我不是一個標準的流氓,說到底,就是找個陌生的女孩尋點刺激,追根朔源,問題就出在我的無所顧忌上,我忽略了家裡還有一個沒長大的男孩。

  李童從我那裡知道了熱線號碼,趁我和蔣碧雲不備,偷偷地播打了有緣人。一來二去,李童的學習成績下降了,精神委迷不振,行為舉止也出現異常,妻子雖然跟我有矛盾,也知道我有打播聲訊台的毛病,反正話費我按月繳清,她從沒把聲訊熱線跟李童聯繫上。直到家裡丟了一串白金手鍊;直到銀行卡里缺了3500元;直到李童借同學外出旅遊的當兒離家出走;直到朱昆發現電話被盜打並查到李童房間裡的連接線。事情終於查清楚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兒子李童——一個上初二的15歲的男孩乾的。在我的威逼責問下,李童交待了他是如何播打聲訊熱線的,如何化妝成在校大學生跟聲訊小姐約會的,如何用卡里的錢請小姐吃飯喝酒唱歌的,如何偷看黃色影碟的?我再逼問,他又躲躲閃閃地說出了他是如何吃了迷幻藥的,再然後被小姐拉去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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