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中午,馬大可把聽雨樓所有的人都招集在餐廳里,簡單地向大家作了說明。任鵬飛也在其中,他穿了件白色仿綢的襯衣,臉色煞白,顯得很陰鬱。他一聲不響地坐在角落裡,偶爾抬起眼來望望前方。

  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馬大可的表述過程挺簡短,大意是說:蘇生現在被兩名警察二十四小時監護著,對他的犯罪事實已基本認定,只等天晴雨注,就帶他下山。馬大可順便向大家表達了歉意,同時也希望大家保守機密,別在社會上散布謠言和恐怖氣氛。說這話時,我注意到沉默無言的任鵬飛舔了舔嘴唇。

  人們如釋重負般噓了口氣,安曉麗趁機問:我們啥時候能下山呢?

  這個要問常經理。馬大可把常成推到前台。常成順水推舟:啥時候警察下山,我們也下山,再耽隔一兩天吧,全是這破天鬧的,我也不想這樣啊。於是大家又吐了口氣,與此同時,我的左眼皮突然跳了起來。我捂住半邊眼睛,發現一個人正面無表情地瞧著在座的人,不經意間,眼裡掠過一絲淡淡的悲傷和茫然。我再尋找馬大可,他正跟同來的法醫交談,根本沒注意到這個細節。我的心裡一沉,頭有點暈,我使勁地掐著自己的腦皮,還是有點暈,等我再尋找那個人時,那個人已經站起身子,眼光轉向了窗外。

  雨依然迅疾地下著,平日的暑氣蕩然無存了,聽雨樓中也蕩漾著一股潮氣。我跟趙雅玲在走廊里閒逛,一會兒,陳沫也加入到我們中間。已是下午了,沒有地方可去,整棟樓就像一個密封罐頭,我們被無形的情緒壓抑著,說起閒話來,總是無法集中精力。你愛人的工作挺忙吧?陳沫找到一個無關的話題來問我。

  可能挺忙吧,好長時間不聯繫了,嗯——我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趙雅玲,輕聲說:是前妻,我們早就離婚了。

  對不起,你看這是。陳沫直抱歉:我說你這麼悠閒呢,唉,你認識孫達吧?陳沫大概是想開個玩笑把話題引向別處,乾脆拉來一個離了婚的男人墊背,孫達我當然知道,因為搞男女關係不慎,被一撤到底的文化局副局長。我隨聲附和著,他也覺得挺無聊,連忙扯到理論上:婚姻這東西,就像錢老說的那樣,像個圍城,進去的人想出來,出來的人想進去,有時候在外面閒逛一逛也不錯。他手扶住走廊的攔杆,半是揶揄地對趙雅玲說:不是我以老賣老,小趙呀,你這麼好的條件,怎麼也一直耍單身呢?

  趙雅玲臉一紅,趕忙瞧向別處,嘴裡搶白說:哪有時間呀,天天忙忙叨叨的。她覺得自己的說法有些荒堂,就加重了語氣:婚姻對女人而言,可是一生的大事啊。再說,也沒遇到合適的呀。

  別是挑花了眼吧?我聽說,女人越是漂亮聰明,就越不好嫁人,這叫什麼甲女丁男現象。我也添油加醋地說,仿佛在跟陳沫唱二黃。

  真的小趙,你覺得李作家這人怎麼樣呢?陳沫突然把線頭甩向我,語氣半真半假,弄得我臉上也一紅,連忙解釋:別瞎說喲,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別拿人家開玩笑嘛。我順勢在陳沫身上一拍。

  趙雅玲並不反駁,只淡淡地說:我這輩子,抱定獨身主義了。一個人生活滿好的,幹嘛天天你爭我吵的,煩死了。她也把手搭在樓梯撫手上,一會左手壓住右手,一會右手壓住左手,她的左手中指戴著一個不易覺察的白金指環,那動作明顯的是在掩飾,她此刻的心緒肯定很煩亂。明天我一定要下山,這裡太不吉利了。

  是呀,我就根本不應該來這兒寫小說。我掐住腰,不知道往下說什麼,剛好一個警察走上來,原來是馬大可找我,我也正好藉機脫離了這種尷尬境地。

  我站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床上坐著一個人,那人目光呆滯地瞧著我,我反過來瞧他,我有些難過,因為我認出這個木納的人竟是蘇生。他沒有被銬住手腳,兩名警察一左一右地站在床邊,仿佛蘇生一有反常的動作,他們就會立刻按住他似的。馬大可沖我打了個手勢,原來隔壁是一個封閉的小插間,空間不太大,剛好容納兩三個人坐在裡面說話。順著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見室內的情形,玻璃很隔音,我們的交談也很隱密。

  馬大可把我讓到座位上,一邊掏煙一邊說:有件事跟你落實一下,聽說你一直在研究犯罪毒物學?我點頭稱是,沒等我繼續往下說,他已經急不可耐了:你見過這玩意麼?他的手裡多了一粒長方形的藍色藥片。

  這個,不懂,不會是舞廳迪廳里常用的迷幻藥吧?搖頭丸什麼的?我仔細地打量:不太敢確定。

  沒錯,就是這種玩意,你猜我在哪發現的?他見我遲疑著,就點破了窗戶紙:就在我的上衣口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你說奇怪不?

  奇怪,有意思。蘇生一直被警察嚴密看守著,誰會把藥片放在警察隊長的上衣口袋中呢?這是不是有點滑稽呢?我訕笑著盯住他的手。你的意思不會是說——有人在向你暗示什麼?或者說——害死劉娜娜的另有其人?

  馬大可吸了吸鼻子,好象被我的猜測提醒了似的,嗯了一聲。他端詳了一下手中的藥片,重新放回到兜里,不無警覺地說:我們沒有在蘇生房間裡發現迷幻藥,我兜里突然出現這麼個玩意兒,本來可以結案了,現在仔細想想,好象哪兒出了問題。馬大可在我肩頭掐了掐。想聽聽你的意見,你也是犯罪專家嘛,劉娜娜的死真是蘇生乾的?他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