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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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年壓抑的一聲低吼嚇得我閉上眼,瞬間噤聲。

  我僵硬地梗著脖子,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輕顫。很微弱,但我放在腿上的雙手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也不知是因為對他的恐懼,還是對自己的厭惡。

  我緩緩睜開眼,看清前面,發現車子轉了方向,是往刑警大隊開。

  我扭頭再看沈年,他神色冷沉地開口:「見完顧簫,我要一個解釋。」他側首,深邃望不到底的眸子凝視著我:「顧笙,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

  我沒有應聲,沉默地把視線投向前方。

  很快,車開進了刑警大隊。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沈年身後往裡走,仍然是像上次來那樣他誰也不理就直奔三樓的隊長辦公室。見到正坐在辦公桌前寫東西的霍淵,他也不理會他的驚訝,直接就說:「帶她去見人。」

  「嘖。乾脆你來當隊長得了。」霍淵笑著調侃了一句,扔了筆,起身從我面前經過。

  霍淵領我到了一間拘留室門前,他先屈指敲了敲門。裡面立即傳來一聲:「操你媽的滾!」

  聲音粗啞有些難聽,但的確是顧簫的聲音。

  我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沈年,又看噙著笑的霍淵。霍淵貌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拿出鑰匙開門一邊跟我說:「給他飯他也不吃,挺倔的。關進來的時候還差點兒襲警。幸虧我攔的快。你好好說說他,讓他別那麼衝動。啊。」

  門打開,我走進去。

  裡面的牆上兩米處有一扇小窗,明媚的陽光照進來,視覺上倒也不算昏暗。

  我看見一米八幾的顧簫穿著鞋蜷曲著雙腿躺在一張小小的硬板床上。面朝里,背朝外,有種心酸的好笑。我又低頭掃了眼水泥的地上,枕頭、被子,隱約還有像是菜漬的痕跡。凌亂的不行。

  我朝前走了兩步,大概是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怒吼道:「我他媽說了滾!」

  「顧簫。」我輕輕叫了一聲。

  有幾秒間的停頓,顧簫猛地從小硬板床上坐起身。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小硬板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看著我,一臉的震驚。隨即他下床朝我奔來,二話不說先拉著我打量了一遍,「媽打你哪兒了?嚴不嚴重?是不是又用上鞭……」

  我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說下去,回頭看向站在門外的霍淵和沈年。

  「我能不能和他單獨說話?」

  霍淵笑吟吟地,沒回我,而是看沈年。沈年漠然地轉身走開,霍淵見狀便拉上了門。

  「也是那雜種狗帶你來的?」顧簫問我。

  我甩開他的手,冷冷地問道:「強姦未遂是怎麼回事兒?」

  「什麼怎麼回事兒?根本他媽沒那麼回事兒!」顧簫指著門對我說道:「姓沈的那雜種狗讓上回他在蘇里的女伴來報警抓我。我他媽就把她按牆上逗了她兩句,我連她手我都沒碰,她就跟他們說我要強姦她!還他媽是過去了兩個月了才報警!」

  我又問:「那他們說人證物證俱在。物證是什麼?」

  「就我堵著那女的把她按牆上的監控錄像。他們連問都沒問我就把我關了。他媽這裡是刑警大隊?」

  我無視顧簫憤怒的指責,又一連串地繼續問道:「沈年為什麼會讓那個女人報警抓你?你幹什麼了?你是不是去找他了?你又和他動手了?我不是讓你在家裡待著等我回去嗎?」

  「我他媽哪兒都沒去!」顧簫大聲吼道。

  我抿緊唇無聲地看著他,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音量過高,雙手掐著腰長呼出一口氣後,慢慢地跟我說:「你去了顧家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就來找你了。」

  「你跟他動手了?」我問著,看了看他的臉和手,不像跟人打過架的。

  顧簫說:「沒有。」

  我略顯意外地看他,卻聽他接著說:「我直接打了他一槍。」

  放了一半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我不讓自己多想。遲疑道:「打了他一槍是什麼意思?」

  「就是打了他一槍。」顧簫手指點著自己的肩膀處,淡淡地說道:「這兒。」

  我張了張嘴,抬手使勁地推了他一把,喊道:「顧簫你是不是瘋了?」

  「顧笙!瘋的不是我!是你!」顧簫被我推的倒退了幾步,但立即又走了上前。他垂眼盯著我,咬牙切齒地說道:「他一次又一次地那麼對你,你要我怎麼忍?顧笙,你要我怎麼忍?」

  我平復了下情緒說:「顧簫,那個視頻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有沒有那個視頻都一樣。我告訴你。從他回國我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不得立馬弄死他。」

  他語氣的恨意和決然,是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

  我抬眼靜靜地看他眉眼間出現的狠戾,好一會兒,我鎮定地問:「你知道了什麼?」

  顧簫合著嘴,沒說話。

  「你知道了。」我冷靜地說道。

  「對,我知道了。那天我見你那個狼狽樣兒的回家我就知道了。」顧簫似乎咬了下牙關,從齒縫間擠出一句:「顧笙,你那時候才十五。」

  「我記得那天你去上學了。」而顧家除了傭人,顧雲珊也上學。其他人都工作,就沒誰在了。

  顧簫說:「我回去拿東西。從窗戶里看見你了。」頓了頓,他又說:「怕你覺得被我撞見更難過,我就沒出去。後來想問你,可你什麼也沒說,我就再也開不了口了。」

  突然就全都明白了。

  「所以你每次不論是見到沈年還是聽到有關他的事兒,反應都那麼強烈。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五年前我和他……」我還以為顧簫一直怕的是沈年為了當年的事情報復我,卻想不到他居然在那件事的當天就已經察覺了。

  我笑了笑,有些勉強,但不笑的話,我就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我以為除了我和他,就沒人知道了。」

  顧簫冷漠地說:「就因為只有你和他知道,所以他回來才變本加厲地對你。我打他那一槍是他該受的。要不是我第一次碰槍,我就該對準他的腦門。」

  我垂下眼帘,低聲說:「顧簫,我是自願的。」

  「你彆氣我。」

  「真的。不管哪一次,都是我自願的。」我說:「這是我欠他的。」

  「顧笙。」顧簫的音色冰冷:「是他欠了你。」

  我垂在身側的手一顫,冷靜地抬眼望著他,「為什麼這麼說?」

  「我承認當年的事是顧家對不起他。但受害者只有他?顧笙,那一年你是怎麼過來的,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道歉的確挽回不了任何事,但他不該把怒火發泄在當時才十五歲的你身上。」

  顧簫神情憤懣,眼底卻有輕易可見的悲傷。

  喉間發咸,鼻子泛酸。我抿了抿唇說:「你太主觀了。」不等他再說什麼,我便又說:「看見你沒事兒就好了。你別擔心。我會儘快讓你出去的。還有,別不吃飯,胃疼要命。記住了,我走了。」

  「你準備怎麼讓我出去?」顧簫扯住我,冷笑道:「是姓沈的雜種狗帶你來的。你要去求他?而且你還沒告訴我。媽是不是又打你了?動鞭子了?」

  「沒有。她就氣的打了我一巴掌,我不小心磕破了頭。」我拉下他的手,「至於其它的你別問了。總之我會儘快讓你從這兒出去的。」

  「顧笙。」

  顧簫叫住我,「你走吧。」

  「拿著你所有的錢,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保險起見,讓你那個姓陸的朋友給你弄個可靠的假身份。我看她對你也挺好的。然後走了就別回來了,也別跟我聯繫。要不然會被發現。」

  我回過頭去看他:「你怎麼辦?」

  「你不用管我,媽應該會想法把我弄出去的。」顧簫說的自然,但我聽出了不確定。

  「顧簫,我不能走。」我所說的存夠多少錢就遠走高飛,只是我曾經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而已。

  我不能走,不能躲,甚至連死都不能死。

  但是顧簫,這些你沒必要知道。

  我默然地在顧簫「為什麼」的質問中打開拘留室的門,顧簫的咆哮聲驚動了所有人。不遠處站在窗台前吸菸的沈年和正在說話的霍淵聞聲看過來,我反手帶上了門用力拉著。顧簫在裡面「砰砰」砸門。

  「跟你也吵起來了?」霍淵笑著說,拿鑰匙把門鎖上。

  我問他:「待會兒能讓人給他送點兒水嗎?」

  霍淵點頭,我說了句麻煩你了,接著走向沈年。他把煙在窗外牆上碾滅,菸蒂扔進垃圾桶,烏黑的眸子看我:「想好解釋了?」

  「想好了。我們去你住的地方說吧。」

  江南區101號。白天來,我才看清這是一個莊園別墅。

  偌大的客廳里,還是像流越吐槽過的,依然只擺放著一個沙發,寂寥冷清地不像有人居住。

  我站在牆上掛著的電視機前,看著上面我流滿了淚的臉,耳邊是我不久前才說過的話。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那時候我還小,被父母領去參加他的生日宴……」

  「……恰巧,那天我來了女生的第一次初潮……」

  「他是回來報復我的。」

  「他想侵犯我。但我很幸運地逃脫了。」

  「我不停地向他道歉……可他就是不肯放過我。」

  「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電視裡的我起身走向了哭的撕心裂肺的葉婉蓉,下一幕就該是我們相擁痛哭,我輕聲說:「關了吧。」

  沈年坐在冷色調的沙發上,遙控器在他手邊,但他沒有動。

  我過去拿了遙控器關掉令人作嘔的畫面,沈年說:「聽完你對我的控訴,該聽聽你對我的解釋了。」

  放下遙控器。我在沈年跟前蹲下。

  我仰著頭看他,「我說我喜歡你,是真的。」

  我擰起眉:「和你的三日之約,我是想過答應你的。但現在不行了。」

  沈年直起了腰,垂眸。

  我繼續說:「因為我在發布會上說的。也是我自己要說的。」

  「顧笙,我說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沈年的聲線筆直,毫無感情。

  「可這就是我的解釋。沈年。」我慢慢用雙手拿起他放在腿上的左手,貼在了我的心口,「這就是我的解釋。」

  沈年猛地抽回手,閉上了眼。

  「顧笙,你說,我怎麼就信了你?」

  他睜開眼,霍然起身,我沒有防備地摔倒在地。他居高臨下地看我,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問。

  「我怎麼就信了你?」

  他彎腰,蹙眉凝視我的眼睛,「明明你那麼不可信。」

  忍了這麼久,到了這一步。還是忍不住哽咽:「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在我對你的感情上。

  「我不會再犯傻了。顧笙。」沈年抓住我的手臂將我從地上拎起,他拖著我走向我睡過的那間房。我被他甩到床上時,他說:「我也不會再對你留情了。」

  他的手撕扯開我的衣服,我明知不該,卻仍是說:「我用身體做代價。求你,放了顧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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