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三日之約早就過了,你的答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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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布會設立在顧氏企業,金鎏集團一樓的會客廳里。

  一推開門,我在顧景初的示意下先走進去,看到裡面坐滿了記者。

  也不知是誰先有動作,相機的閃光燈最先齊刷刷的爆閃,然後所有的攝像機鏡頭都對準了我,各種問話都砸向我。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仿佛正在遭遇一場波濤洶湧的海嘯。

  在記者猛烈的攻勢中,我腳下停了一瞬,隨即繼續朝放著話筒的席上走去。

  我坐定後,顧景初在我身邊落座。

  他調整了下話筒的高度,接著便駕輕就熟地對記者說起了開場白。也不過就是一些感謝他們到來的話,講明父母不到場是因為太過痛苦不想面對之類虛偽的說辭。

  但顯然記者關注的不是他。

  不知誰坐在下面,很直接地出聲打斷他說道:「顧先生,我們想聽顧小姐說話。」

  一個人挑了頭,便有更多人附和著:「是啊是啊!我們想聽顧小姐說話!」

  顧景初聞言。表情未變,淡然地收了話音,「那就讓我妹妹來把事情告訴大家。但有一點前提,不接受任何提問。」他扭頭神色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我妹妹她自視頻傳出後,精神狀態一直不好。讓她親自出面說明事實,已經讓她備受煎熬。請大家諒解。」

  說完他勉強地笑著,握了下我放在腿上的手。

  我垂著眼帘掃了眼。不動聲色地掙開,他又把手搭在我肩上揉捏了兩下,俯首靠在我耳邊,像是要撫慰我一般地低聲漠然說道:「到你發言了。」

  我閉上眼。兩秒後,再睜開。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葉疏朗說的那句話。

  這個圈子裡,從來沒有想愛就愛。只有想愛,卻不能愛。

  我也不能。

  五年前不能,五年後,還是不能。

  我終究是不配去愛。

  我把雙手放到桌上,交握,我看了眼在嘴邊的話筒,喉頭有些哽塞,卻緩緩地開了口。

  「五六年前,我和沈家二少沈年先生,發生了一點誤會。」

  「那時候我還小,被父母領去參加他的生日宴。困了,就隨便找了間房間去休息。」

  「醒來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和沈年先生躺在一起。而恰巧。那天我來了女生的第一次初潮。但我當時並不清楚那是什麼,就表現得很恐慌。」

  「也許是我的態度讓大家以為我被沈年先生……後來,等我漸漸懂事,想要出來解釋時。我卻剛好生了一場病。直到病好後,我才能出來向大家解釋一切。我想現在大家在網上搜索,也還能搜到我當年道歉澄清的記錄。」

  「可惜太晚了。沈年先生因我受到了來自外界的詆毀和抨擊,『對不起』三個字無法挽回。對此。我再一次表示抱歉。」

  「這件事一直是我心底的創傷。」

  「前段時間,得知沈年先生從國外歸來,我很開心。我想他能回來,是否證明他對往事的釋懷?」

  「可是……並不是。」

  「他是回來報復我的。」

  「我們在盛唐酒樓相遇。他把我拽進車裡……」嗓音驀然被沙啞填滿,我低下頭,顧景初疼惜般地將我攔進懷裡,他一手摸著我的頭,一手拉過話筒歉疚地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妹妹她情緒有些失控。請給她一點時間。」

  說完,他垂首,冷聲道:「你該哭了。」

  我抬眼靜靜地看他。他眼神冷漠,我想我也好不了。我眼前很快變得模糊起來。

  有人大聲叫道:「顧小姐,他把你拽進車裡?」

  我推開顧景初,伴隨著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流出,我輕聲說:「他想侵犯我。」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底下一片譁然。

  「……但我很幸運地逃脫了。」

  「後來,他……就開始糾纏我。」

  「我不停地向他道歉,我告訴他我以前不懂事,可他不聽。」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拼命地向他求饒。可他就是不肯放過我。」

  「如今視頻流傳,明明沒有發生的事,我也覺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我抓著桌邊,喃喃道:「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你活不下去了!媽怎麼辦!」

  葉婉蓉帶著哭腔的聲音突兀響起,我和所有人都看向門口,見她一身素樸的衣衫,臉色蒼白,雙眼紅腫,盤著的髮髻凌亂,整個人看上去比之前老了好幾歲。

  她右手拿著手帕,左手被顧雲珊扶著慢慢走進來。

  她瞪著我,哭著喊道:「就因為一個沈年。你就想死嗎?」

  我坐在那兒沒有動作,顧景初首先站起來奔走過去,扶著葉婉蓉另一邊,擔心地說道:「媽!您怎麼來了!您的身體……」

  「我怎麼能不來!我女兒哭的那麼可憐!我在家裡怎麼坐得住!」葉婉蓉眼淚肆虐。朝我伸了伸手:「笙笙。」

  我靜了一瞬,起身,走過去。

  她嚎啕著掙脫開顧景初和顧雲珊,抱緊我,我閉上眼,僵硬地把手放在她背上。

  兩個人「母女情深」地抱哭成一團。

  「顧小姐,請問你所說句句屬實嗎?」

  「顧小姐,你知道視頻是誰放出來的嗎?是否是沈年呢?」

  「顧小姐,聽說你是一名網絡主播,時常會陪出手闊綽的男人外出吃飯是嗎?」

  「顧小姐,你說的五六年前的那件事,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嗎?」

  「顧小姐……」

  一個個尖銳的提問被接連不斷地砸在了我身上,我回頭看了眼那群如豺狼般緊盯著我的記者,張了張嘴,剛想說我做網絡主播四年,只陪男人外出吃過一次飯,卻見顧景初上前說道:「各位,我說過,不接受提問。今天的記者發布會到這裡就結束了,謝謝。」

  「結束了?」

  「顧小姐!顧小姐……」

  集團的安保人員攔住想要衝上來的記者,顧景初跟顧雲珊護著我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葉婉蓉走出會客廳。

  「行了,鬆了吧。」

  見沒有記者看著了,葉婉蓉便收起眼淚,抬手遠離了顧雲珊的攙扶。她把髒了的手帕丟進垃圾桶,又拿出一條乾淨的在眼下輕輕按壓,漫不經心道:「說的挺不錯的。」她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演得也不錯。」

  她擦著手指,淡淡道:「還以為你會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或者是要給你媽使絆子呢。想不到,在這方面還挺省心。你要能一直讓我都這麼省心,也不至於走到這份兒上。」

  我擦去臉上的淚,沉默地跟著他們往外走。

  走著。前面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我便也停下,下意識地抬頭,卻見不論顧景初還是葉婉蓉,或者是顧雲珊,都看著一個方向。

  我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第一眼就看到路對面站著的男人。

  在來往的人群之間,他如同鶴立雞群。

  他靠牆而立,陰影投下遮去了半張臉,薄情的唇間有隱約的灰白。我往下看去,他修長的指間夾著一根煙,煙霧裊裊。

  葉婉蓉冷冷說道:「這個時候。他還敢出現在這兒?」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我僵立在原地,一時之間迷茫和恐慌侵襲了我的大腦。

  我看著他丟了那半截香菸,用腳捻滅。下一秒他穿過車流不息的公路,向我走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身材修長,氣質清雅絕塵。

  他是我夢中的情人。

  可我卻想逃,逃到一個見不到他的地方。

  我四下掃看,想看哪裡能把自己藏起來。但不行,毫無可尋之處。

  我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不要在葉婉蓉他們面前就亂了心神,但心底卻因為沈年的出現,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般地波濤洶湧,我抬手抹了一把額頭,那裡滿是冷汗。

  有各種不明的情緒四面八方朝我湧來,我深呼吸一口氣,腳尖動了動正要迎上去,顧景初卻出其不意地擋在了我身前。

  「你來幹什麼?」他問。

  「讓開。」沈年音色冷的駭人。

  「裡面都是記者。」顧景初平靜地說:「你想被他們抓個正著?」

  「不是已經被抓個正著了?」

  沈年淡然的開了口,聲音里有真誠地詢問,也有實在的諷刺。

  我雙手揪緊了身側的衣服,注意到沈年冷漠的目光向我投來,我睫毛顫了顫,垂下眼去。

  「顧笙。」他沒有感情地喚我的名字。

  哭意在我來不及反應時便跑到了我的眼眶,我自持地眨了眨眼,重新抬眸去看他,他神色清冷:「三日之約早就過了,你的答覆呢?」他的聲音極度沙啞,甚至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

  可我一字不落地聽清了。

  我猛然間愣住。

  不可置信地凝視著他。

  頃刻間,感到心臟正被人釘下一顆顆桃木釘,似乎下一秒就要死去,然後被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生不如死,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你說什麼?」我茫然地問道。

  沈年似乎皺了下眉,但卻極為耐心地重複道:「我說,三日之約早就過了,你的答覆呢?」

  我沒有聽錯。

  逆光之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陽光卻狠狠刺痛了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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