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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麟兒:“大哥,你真是什麼都知道。”

  孫擎風:“你該多吃,把腦子裡的水汽除去。”

  金麟兒抓了把油茶麵塞進孫擎風嘴裡。

  孫擎風剛好在說話,沒注意把東西一口吞了。

  不過多時,他臉上就泛起紅暈,眉峰緊蹙,顯然是辣的夠嗆,卻強忍著不展露出來。

  金麟兒自是瞭然。

  他同孫擎風的關係,較從前更加親密,偶爾也敢開開玩笑:“大哥,你真厲害,吃辣椒都能面不改色,覺得味道如何?”

  孫擎風繃著臉憋著氣,咬牙切齒道:“不過如此。”

  金麟兒別過臉偷笑,又買了一碗糖水,再三問過孫擎風要不要喝。

  孫擎風只是搖頭:“小孩玩意兒。”

  夏末秋初,雨後天空明藍如鏡,白鷺振翅滑過,三兩個鳴蟬躲在石頭縫裡懶洋洋地叫喚。

  兩人走到街角,金麟兒忽然發力,把孫擎風牽進一條沒人的死胡同。

  孫擎風不知金麟兒又要作什麼怪,只因天氣和暖舒適,人也憊懶,他沒什麼脾氣,便抄著手靠在牆上,懷抱滅魂劍,隨口問:“有人跟蹤?”

  金麟兒把糖水喝光,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待到孫擎風側目看去,便突然湊上前去,吻住他的嘴。

  孫擎風毫無防備,忽然在大街上被吻住,不禁睜大雙眼,對金麟兒怒目而視,可身體偏偏就是沒法動彈。

  金麟兒嘴上沾著糖水,甜膩的味道慢慢傳入孫擎風嘴裡,讓他瞬間便將這輩子吃過的所有苦頭,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金麟兒只比孫擎風矮了半個頭。他要微微躬身,從能把腦袋貼在孫擎風胸口,頗像一隻雖然已經長大,卻還帶著奶味的小狗兒,其實是故意依賴著孫擎風,讓孫擎風感覺到自己不能離開他。

  金麟兒抬眼看著孫擎風,滿眼都是快樂:“大哥,我能不能叫你的名字?”

  “我是天皇老子,名字叫不得?”孫擎風鬆開手,把滅魂劍靠牆放著,手指頭搓著劍鞘上的皮革帶,“或者,你不認字?”

  金麟兒心跳加劇,把臉埋在孫擎風胸口,悶悶地叫了聲:“孫擎風。”

  孫擎風一怔。

  只聽“梆”的一聲,把滅魂劍掉在地上,驚飛了樹梢上的一群喜鵲。

  孫擎風深吸一口氣,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金麟兒雙手按著孫擎風的肩膀,踮起腳尖,把嘴唇貼在他耳邊,道:“孫擎風?”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孫擎風通紅的耳朵根上親了一口,繼而大笑轉身,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大喊:“孫擎風!孫擎風——!”

  孫擎風捏了捏燒得通紅的耳朵,低頭揚起嘴角,露出微笑。

  這笑容與從前都不一樣,孫擎風只覺得,自己的眼角眉梢、臉頰嘴角,都好似被看不見的絲線吊著,被人用力拉扯著,讓他不得不笑,全然控制不住。

  孫擎風,或許是個好名字,從金麟兒嘴裡說出來時,格外動聽。

  待到孫擎風終於繃住臉,從胡同里走出,只見金麟兒鬼鬼祟祟地蹲在牆頭張望。

  金麟兒見孫擎風來了,便朝他招手,神神秘秘地喊:“大哥,這兒有問題!”

  孫擎風一步躍上牆頭:“又發什麼瘋?”

  金麟兒指著隔了兩條巷子的僻靜小路:“那個穿黛綠短打的男人像鬼,不,我是說,他跟傅姐姐說的那個鬼,”他說著伸出手雙,曲起拇指和食指,在自己眼睛前面比了兩個半圓,“模樣奇醜無比,眼睛大如銅鈴,簡直跟傅姐姐所說的一模一樣。”

  小巷中,一個面如黑炭的綠衣男子在前邊走著,身後跟著先前曾在客店裡吵鬧的那個胖官差,兩人快步向西行去。

  “沒人會長成那樣,況且他與官差一道,多半是在帶路。”孫擎風只看了一眼,便知金麟兒是在難為情,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說罷提著金麟兒的後衣領,從牆頭跳下,往客棧的方向走。

  好巧不巧,兩人在客棧門口,遇上了那個黛綠衣衫的男人。

  金麟兒犯嘀咕:“你自己看吧,真沒騙你。”

  孫擎風在客棧大堂里找了張桌子坐下,悄悄打量那個男人。

  那男人膚色黢黑、雙目滾圓,一隻眼睛用黑布罩著,應當是瞎了。他生得方臉闊口、五短身材,除了肌肉虬結、身體格外見狀而外,幾乎沒有任何好看的地方,若真是在夜裡於荒郊野外碰上他,說不得真會被人認成鬼怪。他沒有去櫃檯找夥計,而是徑直走入後院,或許是個夥計。

  這客店大概是個老店,規制完備,大堂內的每個小方桌上,都擺著一個木筒,筒里插著十來只筷子長短的竹籤,每隻竹籤上都寫著一個菜名,方便客人吃飯點菜。

  金麟兒學著周圍的人,從小木筒中抽了三支竹籤,遞給夥計。但是,他並沒有立刻讓夥計離開,而是扯著對方,用氣自創的手語,像先前那樣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然後指向後院,意思是:那個大眼睛的男人,走進後院的那個,是誰?

  聾啞的夥計伸手指向櫃檯,“啊啊啊”地叫喚。

  孫擎風一頭霧水:“莫要嘲弄殘缺之人。”

  金麟兒:“不是嘲弄,我是在問他話。他說方才那男人,是他們掌柜的。或許,他是老闆娘的丈夫?”

  孫擎風無語。

  金麟兒朝夥計道了聲“多謝”,從懷裡掏出剛剛買糖水時換出來的一吊銅錢,塞到夥計手裡。他左手攤開呈掌,右手做了個拿筷子的姿勢,比劃出一個埋頭扒飯的動作,意思是:拿去買東西吃。

  夥計竟似明白他在說什麼,感激地朝他點頭,開開心心傳菜去了。

  然而,那夥計方一離開,鄰桌的人就湊了過來,道:“你們是外來人,做生意?開礦?打聽李全做甚?”

  孫擎風:“到重慶府買布,想去縉雲山看看。聽說這一帶常有人失蹤,心下不安,須得防著可疑之人。”

  鄰桌那好事者笑道:“李全只是生得難看,但為人忠厚老實,要不,寧娘那樣的美人,也不會屈身下嫁與他。他這客棧開了三十多個年頭,咱們還從沒聽說過有人在他店裡失蹤。我看你家少爺心善,故而多說幾句,讓你們放心。”

  “多謝兄台。”孫擎風擠出個笑容,轉而用筷子屁股把金麟兒的腦袋扳正,“少爺多吃飯,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金麟兒有些羞愧,點頭道:“是,不可以貌取人。”

  其實,孫擎風心中亦覺疑惑,只不喜捕風捉影,想著,昨夜傅青芷撞見的“鬼”,並未看見自己和金麟兒,而且,那“鬼”若真是李全,也不會輕易在自家客店大堂中下手害人。

  兩人吃飽喝足,走上二樓回房歇息。

  金麟兒走路時喜歡東瞧西看,視線落在對面傅青芷廂房外,見那相貌醜陋的李全正端著個托盤站在門口,猶猶豫豫半天不敲門。他心下一緊,直覺此人是因為昨夜行事時被傅青芷撞見,想要殺她滅口,卻礙於陳雲卿在內不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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